第十七章
扇动耳朵,叹口气。
“prosze。(拜托嘛。)”我说。
它又叹息,移动重心,抬起一只脚。
“我的妈呀。”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感觉像灵魂出窍。我的心砰砰跳,我的头昏沉沉。“萝西。”我一手搭在它肩上说,“再一个动作就好了。”我直视它的眼睛,用眼神恳求它。它一定明白这件事至关重大吧。主啊,求求你,主啊,求求你,主啊——
“萝西,Dotylu!Dotylu!(后退!)”
我欢呼起来,转向目瞪口呆的格雷格,扑上去抓住他的肩头,对准他的嘴巴亲下去。
“搞什么屁!”
我向兽篷出口飞奔,跑了约莫五公尺又停步,转过身。格雷格仍在吐口水,擦嘴,满脸恶心。
我把口袋里两瓶酒都拿出来。他换上饶有兴味的表情,手背仍举在嘴巴前面。
“来,接住!”我向他抛出一瓶酒。他手一翻接住,看看卷标,又满怀期望的看着另一瓶。我扔给他。
“把酒给我们的明日之星,好吗?”
格雷格若有所思地歪着头,转向萝西。萝西已经笑了,将长鼻伸向酒瓶。
之后十天,我成了奥古斯特的波兰文家教。在每一个我们停驻的城市,他都叫人在后面搭出一个练习区。奥古斯特、玛莲娜、萝西、我四个便日复一日,趁着火车停车后、午场开演之前的几个钟头空档排练萝西的节目。尽管它天天参加游行,也在大奇怪露脸,却仍未正式表演过。艾蓝大叔急着想看大象的表演内容,但奥古斯特坚持未臻完美就不准他看。
我的日子就是挨着表演区枕木边坐着,一刀在手,一只桶子夹在两腿间,一边为灵长类动物将蔬果切丁,一边视奥古斯特的需要嚷几句波兰话。尽管奥古斯特的腔调很糟糕,不过或许因为奥古斯特通常只复苏我嚷过的句子,萝西倒是顺从地听令,不曾出错。自从我们察觉原来问题出在语言,奥古斯特便不曾动用象钩对付萝西。他只是在萝西左侧走动,在它肚腹下方和腿后挥动象钩,但象钩从来不曾碰到萝西皮肉,一次也没有。
很难想象这个奥古斯特就是另一个凶暴的奥古斯特。老实讲,我也没费多大劲儿去想象就是了。这个聪慧、欢快、慷慨地奥古斯特我曾经打过几次照面。但我知道他一发飙就不得了,随时谨记在心。别人爱怎么想就怎么想,但我一秒也不会相信这才是奥古斯特的真面目,而另一个奥古斯特只是一时失常。不过我看得出来,她们可能会被他唬住。
他讨人喜欢,风采迷人,灿烂如太阳。从我们早上碰面到他们下午去游行之间的时间,他的全副心神都倾注在这头灰色生灵和骑在他身上的娇小女郎上。他对待玛莲娜既殷勤又温柔,对萝西宽厚宛如慈父。
尽管我信不过他,但他似乎丝毫没有察觉我们曾有不愉快。他对我笑眯眯,拍我的背打招呼,一见到我衣服破旧,当天下午星期一窃衣贼便会送来新衣。他声称驻团兽医不该就着水桶用冷水洗澡,请我到他们的车厢沐浴。当他发现原来萝西除了西瓜之外,最爱的大概就是琴酒加姜汁啤酒,他每天都为它弄来这两样东西,没有一天例外。他抚弄它,在它耳际低语,而它沉浸在他的关爱中,每回一见到他的身影,便欢快地叫起来。
难道它都忘了?
我上上下下打量他,寻找破绽。但这个新奥古斯特流连不去。不多时,他的欢乐感染了团里其他人。即使艾蓝大叔也受到影响,天天都来探看大象的进展。不出两天,他订制新海报,主打萝西和坐在它头上的玛莲娜。他不再打人,没多久,大家不再见他就闪。他成了快活的人。据说,发薪日说不定当真有钱可领,连工人们也有了笑意。
一直到我瞥见萝西在奥古斯特的轻抚下打呼噜,我对他的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