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华特抬眼看我,霎时悟出我送酒的对象是哪一个。
老骆不耐烦起来:“再多来一点酒如何?他要一滴不沾是他家的事,可是我想喝啊。我倒不是怨这小子想追女孩子,一生只年轻一次呀。依我说,能弄上手就别放过。没错,老大,能搞上手就别错过了,就算得耗掉一瓶烈酒也不可惜。”
华特笑吟吟,再度把瓶口送到老骆唇边,让他牛饮好几口,这才盖上瓶盖,屁股不离地板地倾身递给我。
“这瓶也拿去。你顺便帮我传话,就说我也很抱歉,很多不起。”
老骆大叫:“我呸!世间没有哪个女人值得两瓶威士忌!别闹了!”
我站起来,把酒瓶塞进外套口袋。一边放一瓶。
老骆哀求:“不要胡来!喂,这样不公平。”
他一下谄媚,一下埋怨,我走到听不见他说话的地方。
薄暮时分,艺人那一头的车厢已经有好些人聚在一起作乐。我不禁注意到,玛莲娜和奥古斯特那节车厢也聚了一群人。即使他们邀我,我也不会去的。但重点是我不曾受邀。我猜,奥古斯特和我又井水不犯河水了。或许应该这么说吧,既然我这辈子不曾对谁如此深恶痛绝,我才是跟他决裂的人。
萝西在兽篷另一头。等眼睛适应了幽暗,我看到有人立在它身边。是格雷格,就是从菜圃把萝西带回来的人。
“嘿。”我边说边上前。
他转过头,一手拿着一管氧化锌软膏,正在为萝西的穿刺伤口搽药。光是这一侧的躯体,就有二十几个白点。
“天哪。”我上上下下打量它。一滴滴的血珠和组胺从药膏下渗出。
萝西的琥珀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眨动那长得不得了的睫毛叹息,“呼”地吐了一大口气,震动整条长鼻。
我内心满溢罪恶感。
“你来干吗?”格鲁格没好气,继续上药。
“只是想看看它的伤势。”
“喔,那你看到了吧?麻烦你让开。”他要我走开,自顾自对大象说,“Noge.No,dajnoge!(脚)”
大象听了,不一刻便乖乖抬起一只脚,举在面前。格雷格跪下,在它腋窝搽一点药,就抹在它古怪的灰色Rx房正前方,那Rx房从胸膛垂下,跟女人一样。
“Jestesdobradziewczynka。(乖女孩。)”他站着说起来,旋上药膏的盖子,又说:“Poloznoge。(放下脚。)”
萝西脚放下来。“Masz,mojapiekna(这才是我的俏姑娘)。”他手伸进口袋掏东西。萝西摆动长鼻探查他在拿什么。他掏出一颗薄荷糖,揩掉棉绒,递给它。它轻巧的从他手上接下,丢进嘴里。
我惊得瞠目结舌,搞不好嘴巴也张开了。在两秒时间内,我记起他拒绝表演的事,记起它跟着驯象师走天涯的经历,再记起柠檬水失窃案,最后想起菜圃的情景,思绪就这么九弯十八拐地转了一圈。
“天啊。”我说。
“怎样?”格雷格说,抚摸它的长鼻。
“它听得懂你的话。”
“是啊,怎样?”
“什么叫‘怎样’?我的天,你知道那代表什么吗?”
“你给我站住。”格雷格说,寒着一张脸不让我走近萝西,硬挡在我们中间。
“迁就我一下吧。拜托,我打死也不会伤害这头大象。”
他继续赏我白眼。我仍旧不肯定他会不会从背后痛殴我,但我豁出去了,面向萝西。它对我眨眼。
“萝西,noge(脚)!”我说。
它又眨眨眼,张嘴微笑。
“noge,萝西!”
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