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才开始动摇,觉得或许是自己心思太丑恶了。
或许有问题的人是我。也许我一心讨厌他,只是因为我爱上了他的妻子。果真如此,那我成了什么人啦?
在匹兹堡,我总算去告解了。我在告解箱中像娃儿似的哭得稀里哗啦,告诉神父我父母的事、放荡的夜晚、通奸的念头。神父有点吃惊,喃喃说几句“没事了,没事了”,吩咐我念《玫瑰经》祈祷以及忘掉玛莲娜。我羞愧到无法承认我没有念珠。回到表演马车厢,我问华特和老骆他们有没有。华特用古怪的眼神打量我,老骆则给我一串麋鹿牙齿做的绿色项链。
我深知华特的想法。他憎恶奥古斯特到无以复加,尽管他什么都没说,但我清楚他对我摇摆不定的立场有何看法。我们依旧合力照料老骆的生活起居,喂他进食,但我们三个不再在赶夜车的漫漫长路上互相说故事解闷。华特读莎士比亚,老骆则喝得醉醺醺使性子,越来越苛求。
在米德维,奥古斯特觉得晚上就是萝西粉墨登场的时候了。
他告诉艾蓝大叔这条好消息,艾蓝大叔话都说不出来了,手按着心窝,噙着两泡泪水直视前方。他手一扬,跟班们慌忙闪躲,但他不过是拍拍奥古斯特的肩头,坚定地和他握手,然后欲言又止,显然是高兴地说不出话了,只好再和奥古斯特握手。
我正在铁匠篷审视裂开的蹄子的时候,奥古斯特派人来找我。
“奥古斯特!”我脸贴近玛莲娜梳妆篷的开口。门在风中翻动,啪啪作响。“你找我?”
“雅各!”他声如洪钟地叫。“真高兴你能来!快请进哪!请进,小老弟!”
玛莲娜身穿舞台服,坐在梳妆台前,一脚翘在台边,将高跟鞋的红色缎带系在足踝上。奥古斯特坐在左边,头戴高帽,身穿礼服,手下正飞快地转动一根银头手杖。手杖的把手弄得弯弯的,像象钩。
“请坐。”他从座位起身,拍拍椅垫。
我略略迟疑,然后穿越帐篷。我才落座,奥古斯特便站在我们面前,我瞥眼去看玛莲娜。
“玛莲娜、雅各——我的心肝、我的朋友,”奥古斯特说,摘下帽子,目眶濡湿地望着我们,“从很多方面来看,这一个星期都棒呆了。若说那是一段心灵之旅也不夸张。才不过两个星期之前,我们马戏班子几乎都要垮了。尤其如今经济这么差,团里每一个人的生计,不,大可说是每一个人的性命!都可能不保了。你们想知道原因吗?”
他清亮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向玛莲娜,又从玛莲娜移向我。
“为什么?”玛莲娜顺从地提问,抬起另一条腿,将宽大的红缎带系在足踝。
“因为我们倾出家当,买下一头据说能挽救全团命运的动物。因为我们得买下一节车厢来装载它。因为我们随即发现这头大象显然一无所知,却无所不吃。因为我们要喂饱这头大象,我们供养不了工人,只得割舍一些工人。”
听见他对送人去见红灯的婉转说法,我猛地抬头。但奥古斯特的视线掠过我,望着一面篷壁。他沉默不语,时间长得令人困窘,简直就像他忘了我们在场。然后他抖了一下,回过神来。
“可是我们得救了。”他双目充满厚爱地望着我,“而我们得救的原因是我们得到双份的赐福。命运女神眷顾了我们,引领雅各来到我们的火车。她送上门的可不只是足以和我们这种大马戏团匹配的长春藤名校兽医,同时还是一位对动物极其用心的兽医,才能察觉萝西的语言问题。这实在太惊人了,我们全团的命运也因此起死回生。”
“快别这么说,我只是——”
“雅各,什么都别说。我不会让你推诿掉功劳的。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这人不简单。是不是呀,亲爱的?”奥古斯特转向玛莲娜,对她摇摇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