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才来呢。”
我没吭声,只是浏览着我四周这片美丽的景色,久久思索着,渴望着能确切地找个词来表达,但不能——不过,我想,那是一种单纯的、普通的、平凡的欢悦,就像弗兰克早已发觉的。
“莱西夫人的葬礼后,你和我谈起过——你问我是否现在还有什么不能让你们回来的理由。对此我想了好多,自问了多次。我很肯定,一点理由也没有。你属于这儿——或者说英格兰吧,我想——我吃不准这种生活是否适合你和迈克西姆。你决不可能回去——回到那儿,在某个其他地方你会生活得异常幸福,发现那种生活最简单舒适——可我认为国外的生活不会永远令你满意——反正,我就没法想象自己能永远过那种生活,尽管我知道迈克西姆确实经常到国外那些地方去——当然,他也正是在那种地方遇到你的。”
“可不是嘛。”
“但是,看到他在过去这几天里的样子,我便意识到他是个属于待在家里的男人——即便莱西夫人的死使他那么悲伤,也没有让他丧失这一基本点,对不?他确实从过去的阴影中走了出来——过去抛在了他的身后——抛在了你俩的身后。假如来到这儿对你们有所帮助的话,我真觉得非常欣慰。”
下面远远的,一只野鸭飞起来了,贴水飞了一段落到了湖面上,天边给抹上了深紫色,太阳高高的,照下来依然给人一丝温暖。蠓虫开始从石南丛中飞起,嗡嗡营营地形成黑蒙蒙的团块。
我把手深深地插在口袋里,手指不停地摩挲着那张卡片的边缘,一前一后,一前一后,就像在抚摩一颗痛牙的边缘。我一直把它带在身上,可没把它掏出来过,没再去瞧它一眼,我不敢把它放在什么地方,唯恐迈克西姆碰巧看到。我该烧了它,或者把它撕成碎片埋进地里。为什么我不这么做?
弗兰克打量着我。他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走开几步,离开他身边,转过身朝高高的斜坡上望去,鹿正站在那儿,这些毛色光亮的动物显得高傲而又警觉。
如果我不开口,这事就不会成真。如果我不告诉弗兰克,这事就会是一个幻想,成为另一个恶梦。
我们不必把自己的梦变成别人的负担,我们醒来而梦消失了。
如果我不开口。
我是没开口。我只是将卡片从口袋里拿出来,递给了弗兰克。
由于我不敢看他的脸色,于是我转过身依然去看那群鹿。
就在这时,我看见了那只鹰。这可是我永远忘不了的一幕,蔚蓝的天,一片静谧,令人惊奇的静谧,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了那只雄健的大鸟,高高地在山崖上翱翔,这幕景象,打从我们到达之时起,克劳利一家便一再肯定地告诉我们,得“有幸”才能看到的。但并不是这样,它给破坏殆尽,就连这极其难得而又十分纯朴的欢乐也已给玷污了。我觉得我什么感受也没有,不恼火也不沮丧,可以肯定的是我毫不感到惊奇,难道说到现在为止我对这一切还不习以为常吗?
默默地,我回头看了一眼弗兰克,我看到他也瞧见了那只大鸟,有一会儿,我们一起注视着它,看着它懒懒地悠然自得地盘旋着,那对巨翅舒展开,几乎动都不动一下,可我们对此什么也没说。现在,这鹰没什么可说的。
“这卡片是从哪儿来的?”
“我不知道。我一个人去了墓地,那只花圈就摆在草地上。花圈真美——墨绿色的叶子映衬着雪白的花朵。它真是——实在是无可挑剔。”
“但举行葬礼时,它并没有送到——要不我们都会见到的。”
“(口欧),正是。它是后来才送来的。给单独送来的——不是送就是放在那儿。是的——放在那儿——有人将它放在那儿——没跟别的花圈放在一起。卡片就别在上面。弗兰克——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