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二)
啊!又开始了,朗贝尔又污蔑我了?”亨利笑盈盈地问道。
“要是他只污蔑你也就算了!”
“瞧瞧。”迪布勒伊把手中的周刊递给亨利,说道。
文章题目为:《他们的自画像》。首先,朗贝尔再次对迪布勒伊施加的不良影响表示遗憾。想当年亨利才华横溢,如今江郎才尽,这完全是迪布勒伊之过。接着,朗贝尔以荒诞之手法断章取义、东拼西凑,介绍了亨利的小说的故事梗概。他无中生有,以提供此书的要点为借口,有选择地透露了亨利、迪布勒伊、安娜和纳迪娜的私生活的许多细节,真真假假,使他们显得面目可憎而又滑稽可笑。
“多混账!”亨利道,“我记得那次就我们与金钱的关系进行的谈话,他竟然从中编造出了这段如此卑鄙的文字:《左派特权阶层的虚伪》。多么混账的小子!”他又咒骂道。
“你就不把它给我看看?”纳迪娜问道。
亨利用目光询问着迪布勒伊:“我恨不得砸了他的脑袋,再说这也不难。可这样做有什么用处呢?丑闻一桩,各家报纸竞相报道,少不了又是一篇文章,比这一篇还更糟糕……”
“砸得狠一点,他嘴巴就不会吭声了。”纳迪娜说道。
“肯定不行。”迪布勒伊说道,“他巴不得别人议论他,一有机会便猛扑过去。我赞成亨利,不管算了。”他作出结论道。
“这样一来,哪天等他又心血来潮,再写一篇文章,写得更离奇,那怎么还能阻挡得了?”纳迪娜说:“要是他觉得没什么可害怕的,那他就不在乎什么了。”
“一搞写作这一行当,出现这种情况是在所难免的。”亨利说道,“谁都有权朝你吐唾沫,许多人甚至觉得这是一种义务。”
“我可不写作。”纳迪娜说道,“别人没有权利朝我吐唾沫。”
“是呀,开始时总免不了气愤。”安娜说,“可你到时看吧:慢慢会习惯的。”她站起身子:“咱们吃午饭,怎么样?”
他们默默地围着餐桌坐着。纳迪娜从冷盘中叉出一片儿红肠,脸色顿时舒展开来:“一想到他就要摆出一副得意洋洋、心安理得的样子,我心里就气。”她以令人困惑的口吻说道。
“他不会得意到哪里去。”亨利说道,“他一心想写故事、小说,可自从发了那篇如此差劲的所谓短篇小说之后,除了他普通的文章之外,伏朗热还没有发表他的任何东西。”
纳迪娜朝安娜转过身子:“他上个星期斗胆写的那些东西别人跟你说过了吗?”
“没有。”
“他宣称贝当分子是以他们的方式爱着法国。与分立派的抵抗运动成员相比,他们距离戴高乐分子更近。还没有谁说到这个程度呢!”纳迪娜幸灾乐祸地说道,“哈!他们原来的那些伙伴气得要命。”她添了一句,“你读过朱利安对伏朗热那本书写的评论吗?”
“罗贝尔给我看过了。”安娜答道,“朱利安!谁会相信?”
并没有什么让人那么大惊小怪的!迪布勒伊说道:“今天的一个无政府主义分子,你想让他怎么样呢?在左派,那些如同儿戏的破坏伎俩提不起谁的兴趣。”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无政府主义分子就必定会成为法国人民联盟成员。”纳迪娜说。
她老把别人的解释看作托词,为此她常常拒绝理解,以免败了自己发泄私愤的兴致。出现了一阵沉默。他们四人从来就不容易谈到一块儿去,如今就更不易了。亨利和安娜谈起一部她从美国带回来的小说,这部小说他刚刚读完全文。迪布勒伊和纳迪娜各自想着心事。吃罢了饭,大家总算松了一口气。
“我可以用用车子吗?”纳迪娜离开餐桌时问道,“要是有人愿意照顾一下玛利亚,我倒很想去转一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