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四)
发女郎那凝脂般光滑白皙的肌肤;一只嘴巴富有肉感而又多愁善感,两只巨大的眼睛给她平添了一种仿佛惊叹于自身美貌的惊愕神态。不难理解男人会动情去挑逗这样一副娇容。我朝波尔投去不安的一瞥,她手里端着一杯香槟酒,全身一动不动,目光直勾勾的,仿佛已经听到了某些议论,某些恶意的议论。
我心里陡然升腾起一股怒气:她到底在赎什么罪?周围的所有这些女人一个个都喜笑颜开,可为什么偏偏要把她活活烧死?我几乎承认是她自己铸成了自己的不幸,她没有尽力去理解亨利,总是耽于幻想,选择了怠情的方法,甘于受人支配。可是说到底,她从来没有害过别人,她不该受到这般野蛮的惩罚。我们总是要为自己的过错赎罪;只是执法者从不去敲某些人的大门,而对另一些人却强行破门而入,这太不公道了。波尔属于不幸之人,我不能忍心看着泪水在她不觉之中从她眼中悄然流出。我猛地把她唤醒:“我们走。”我边说边挽起她的胳膊。
“好。”
匆匆告辞后,我们便来到街头,波尔神情阴郁地看了我一眼。
“你事先为什么不告诉我?”她说。
“事先告诉你?告诉你什么?”
“告诉我已经走上了一条危险的道路。”
“我并不这么想。”
“你没有这么想,那才怪呢?”
“你是想说你生活太闭塞了?”
她耸耸肩膀。“我还没有作出决定。我知道有点儿蠢,可一旦我明白了,我也就明白了。”
下公共汽车时,她勉强笑了笑:“谢谢你陪我走了一趟。谢谢你真正帮了我的忙。我永远不会忘记。”
纳迪娜在巴黎整整呆了一周。当她重又在圣马丁露面时,我询问她有关朗贝尔的消息:他已经给她写了信,下周返回。“到时要起火星子了。”她兴高采烈地说道,“我又见到了若利,我们又睡到了一起。当我把这事讲给朗贝尔听时,你能想象得出他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纳迪娜,别跟他说!”
她神色尴尬地看了看我!
“你千百次地向我唠叨,说正经人从不撒谎。那就有活直说!”
“不。我跟你说过应该尽量建立起连说谎言都不敢想象的真诚关系。可你和朗贝尔的关系还没有到这一步,根本就没有。再说,”我补充道,“你这样决不是出于真诚才把你自己生活中的真实事情告诉他,你是故意编造了这个故事,通过讲给他听而达到伤害他的目的。”
纳迪娜犹豫不决地冷笑道:
“噢!你呀!一旦你开始当起老巫婆来就不好办了!”
“我说错了?”
“我明摆着想治治他,他罪有应得。”
“你也承认你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他就这一次没有让步,你就不能显得宽容一点?”
“我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那是因为他觉得当小孩子很有意思,那是在演喜剧。可实际上,亨利、报纸、他父亲、调查等等,什么都比我重要……”
“你是瞎了眼睛。朗贝尔最珍惜的是你。”
“瞧你说的。他可从来没有跟我说过这种话。”
“你可从来没有尝试鼓励他这样说。”
“我显然不会乞求他作爱情宣言。”
我有些好奇地看了看她:
“你们也总有倾吐内心感情的时候吧?”
“反正我们谈的不是什么事情。”她反唇相讥,“你认为我们谈了些什么?”
“谈谈,这有助于相互理解。”
“可我什么都很理解。”
“那你就该理解朗贝尔绝对受不了你欺骗他,你准会让他十分痛苦,把你们俩的事搅得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