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虚构小说
不久,我们看到了一个粗壮、结实、头戴圆顶帽和长假发的人。他手挽着一个信使模样的仆人,也从维勒奎尔的门里出来。在经过一个卫兵身旁时,他松了松鞋扣,又弯腰去扣紧它。出租马车里的人愉快地接纳了他。那么此时乘客都到齐了吧?没有。马车夫仍然在等待。——哎!这个不讲信义的女仆已经事先通知了古维翁,说王室成员今天晚上将要叛逃;古维翁简直不能相信自己昏花的双眼,马上派快车去请拉斐德。拉斐德的马车闪着摇曳的灯光,就在此刻驶进了精武门。一位贵妇人戴着顶宽边遮光帽,由一个信使模样的仆人搀扶着。她站在一旁让车先过去,一时心血来潮竟用“魔棒”去碰了下车的辐条。所谓“魔棒”实际上是一个轻巧的魔针,当时上流社会的时髦人物都戴它。拉斐德的马车灯一闪而过:太子殿内一切都很平静;卫兵们各在自己的哨位上;国王和王后的卧房已经关好了门。你那背信弃义的女仆一定弄错了吧?古维翁,你可要拿出百眼巨人阿耳戈斯的警惕性来留神观察,因为叛国罪的确就发生在围墙之内。
可是那个戴着宽边帽,用“魔棒”拨弄车辐条的贵妇人此时在哪儿呢?噢,读者,拨弄车辐条的那位贵妇人就是法国王后!她已经安全地穿过内拱门,来到了精武门,但还没进入梯级大街。喧闹声和刚才的遭遇战搞得她很紧张。她坐的是右首上座而不是左首座;她和她的信使都不熟悉巴黎的路;事实上他不是她的信使,只是一个忠诚的、愚蠢的前贵族保镖装扮而成的。慌忙中,他们来到了御河桥,闷闷不乐地走在轮渡街上;很远的地方,马车夫仍在等待,等待。他的心在狂跳。然而,满腹的想法却只能掩藏在紧身长外衣里面,丝毫不能外露。
市内教堂的尖塔里传来了午夜的钟声;宝贵的一小时就这样过去了。人们大都进入了梦乡。车夫还在等待,那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一位同行赶着车走过来和他攀谈,他也用行话高兴地和他搭话,这对马车夫兄弟只是吏换了一小撮鼻烟,双方都无意一起喝酒,于是道了声晚安就分手了。感谢上帝,感谢众位神仙!戴宽边帽的王后不得不自己打听路,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脱险。王后上了车,化了装的保镖和信使也跟着跳上车。好了,车夫,不,费森伯爵,因为读者已经认出了你—上路吧!
托马斯·卡莱尔《法国革命》(一八三七)
非虚构小说最初是由杜鲁门·卡波特创造出来的一个新词语,用来描写他的作品《残杀》(——九六六)。一九五九年,—个典型的中西部家庭的四名成员,遭到美国下层社会两个精神变态者的残酷杀害。卡波特调查了该家庭的家史及其社会背景,在死囚区采访了两个罪犯,并且亲眼目睹了他们被处决的经过。之后他写了一篇有关这起命案和它带来的严重后果的报道,把那些经过认真调查获得的事实全部融人了一个扣人心弦的故事,风格和结构都不同于一般的小说。它开了近年来可以说是相当流行的纪实故事的先河。纪实故事的代表作品有:汤姆·沃尔夫的《激进的时尚》和《正品》、诺曼·梅勒的《黑夜的军队》和《刽子手之歌》以及托马斯·肯奈利的《辛德勒的方舟》。不言而喻“非虚构小说”是—个前后矛盾的用语。所以,这类书的归属问题往往成为人们怀疑和争论的焦点,也就不足为怪了。它们是历史著作还是新闻报道或者是想象的产物?例如《辛德勒的方舟》就是根据—个德国商人真实而不平常的经历创作的。这个德国商人利用他作为被纳粹占领的波兰的一名强迫劳动的雇主身份救了许多犹太人的性命。它在美国是作为非小说类作品发表的,但它在英国却赢得了布克小说奖。
汤姆·沃尔夫的文学生涯是从当记者开始的,主要采访和报道美国大众文化中较怪诞的表现形式。后来他丰富了故事的内容,从而去阐发他的主题思想。如《激进的时尚》的笔触就极为风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