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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钟 一
    花季的镰仓,适逢佛都七百年祭,寺庙的钟声终日悠扬不止。

    这钟声,有时信吾却听不见。菊子不论是在勤快干活,还是在说话都可以听见,而信吾不留意就听不见。

    “喏。”菊子告诉信吾,“又响了,您听。”

    “哦?”

    信吾歪着脑袋,对保子说:“老太婆,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连那个也听不见?”保子不愿理睬,将五天的报纸摞在膝上,慢慢地在阅读着。

    “响了,响了。”信吾说。

    只要听见一次,以后就容易听见了。

    “一说听见了,你就高兴。”保子将老花镜摘了下来,望了望信吾。

    “庙里的和尚成天价撞钟,也够累的。”

    “撞一次得缴纳十元呐,那是让香客撞的啊。不是和尚撞嘛。”菊子说。

    “那倒是个好主意。”

    “人家说,那是供奉的钟声……听说计划让上十万人百万人撞呢。”

    “计划?”

    信吾觉得这句话很滑稽可笑。

    “不过,寺庙的钟声太忧郁,怪讨厌的。”

    “是吗,很忧郁吗?”

    信吾正想:四月的一个星期天,在饭厅里一边观赏樱花,一边聆听钟声,多悠闲自在啊。

    “所说的七百年,是指什么七百年?大佛也七百年了,日莲上人①也七百年了。”

    保子问道。

    ①日莲上人(1222—1282),日本镰仓时代的僧人,日莲宗的鼻祖。

    信吾回答不出来。

    “菊子知道吗?”

    “不知道。”

    “真滑稽,我们白住在镰仓了。”

    “妈妈您膝上的报纸没刊登什么吗?”

    “也许刊登了吧。”保子将报纸递给了菊子。报纸整整齐齐地摞在一起。自己的手头只留下一份。

    “对了,我也好像在报上读过呢。但是,一读到一对老夫妻离家出走的消息,引起对身世的悲伤,脑子里就只记住这件事了。你也读了这段消息吧?”

    “唔。”

    “称做日本游艇界恩人的日本划船协会副会长……”保子刚念报纸文章的开头,尔后就用自己的话说:“他是创建小艇和快艇公司的经理,已经六十九岁,妻子也六十八岁呐。”

    “这件事怎么会引起对身世的悲伤呢?”

    “上面还刊登了写给养子夫妇和孙子的遗书。”于是保子又念起报纸来:“一想到只是活着,却被人们遗忘了的凄凉的影子,就不想活到那份上了。我们十分理解高木子爵①的心情。他在给养子夫妇的遗书中写道:我觉得一个人在众人爱戴之中消失,这是最好不过的。我应该在家人深切的爱中、在许多朋友、同辈、后辈友情的拥抱中离去。给小孙子的遗书中则写道:虽然日本的独立指日可待,可前途是暗淡的。惧怕战争灾难的年轻学生如若渴望和平,不彻底贯彻甘地式的不抵抗主义是不行的。我们年迈,要朝着自己坚信的正确道路前进,并加以指导,已是力不从心了。徒劳无益地等待那‘令人讨厌的年龄’的到来,岂不虚度此生。我们只希望给孙儿们留下一个好爷爷、好奶奶的印象。我们不知道会到哪儿去。但愿能安眠,仅此而已。”

    ①高木子爵,即高木正得(?—1948),三笠宫妃之父。

    保子念到这里,沉默了一会儿。

    信吾把脸扭向一边,凝望着庭院里的樱花。

    保子一边读报一边说:“他们离开东京的家,到大版去拜访他们的姐姐之后就失踪了……那位大阪的姐姐已经八十岁了。”

    “妻子没有留下遗书吗?”

    “啊?”

    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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