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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钟 一
子一愣,抬起脸来。

    “妻子没有留下遗书吗?”

    “你说的妻子,是指那位老大婆吗?”

    “当然是罗。两个人一起去寻死,按理说妻子也应留下遗书嘛。比如你我一道殉情,你也需要写下什么遗言的吧。”

    “我可不需要。”保子淡漠地说,“男女都写下遗书的,这是年轻人的殉情啊。

    那也是因为两人不能结合而产生悲观……至于夫妻,一般说只要丈夫写了就行,我这号人现在还会有什么遗言需要留下的呢?“

    “真的吗?”

    “我一个人死,那又另当别论。”

    “一个人死,那就千古遗恨啦。”

    “都这把年纪了,即令有也等于无罗。”

    “老太婆不想死也不会死,这是她无忧无虑的声音响。”信吾笑了。

    “菊子呢?”

    “问我吗?”菊子有点迟疑,慢条斯理地低声说。

    “假使菊子你和修一去殉情,你自己不留下遗书吗?”信吾漫不经心地说过之后,又觉得真糟糕。

    “不知道。到了那份上会是什么样呢?”菊子说着将右拇指插到腰带间,像要松松腰带,然后望了望信吾。

    “我觉得好像要给爸爸留下点什么话似的。”

    菊子的眼睛充满稚气、湿润,最后噙满了泪珠。

    信吾感到保子没有想到死,菊子却未必没有想到死。

    菊子身子向前倾斜,以为她要伏地痛哭一场,原来却是站立起来走了。

    保子目送她走后,说:“真怪,有什么可哭的呢?这样会得神经官能症的。这是神经官能症的迹象呢。”

    信吾把衬衫扣子解开,将手插到胸怀里。

    “心跳得厉害吗?”保子问。

    “不,是乳头痒,乳头发硬,怪痒的。”

    “真像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哟。”

    信吾用指尖抚弄着左乳头。

    夫妇双双自杀,丈夫写下遗书,可妻子却不写。妻子大概是让丈夫代写呢?还是让丈夫一起写?信吾听着保子念报,对这点抱有怀疑,也颇感兴趣。

    是长年陪伴,成为一体同心了?还是老妻连个性和遗言都丧失殆尽了呢?

    妻子本来没有理由要去死,却为丈夫的自杀而殉身,让丈夫把自己所要说的那份话也包括在丈夫的遗言中,难道她就没有什么可留恋,可后悔,可迷们的吗?真不可思议。

    然而眼下信吾的老伴也说,如果殉情,我不需要写什么遗书,只要丈夫写就行了。

    什么也不言声,只顾伴随男人去死的女人——偶尔也不是没有男女倒个个的,不过大多数是女人跟随——这样的女人如今已经老朽,并且就在自己身边,信吾有点惊恐了。

    菊子和修一这对夫妇结合在一起的岁月虽短,眼前却波澜起伏。

    面对着这样一个菊子,自己却去询问:假如菊子你和修一去殉情,不留下自己的遗书吗?这种提问,未免太残酷,会使菊子痛苦的。

    信吾也感觉到菊子正面临着危险的深渊。

    “菊子向爸爸撒娇,才为那种事掉眼泪呢。”保子说,“你只顾一味心疼菊子,却不给她解决关键的问题。就说房子的事吧,不也是这样吗?”

    信吾望着庭院里怒放的樱花。

    那棵大樱树下,八角金盘长得非常茂盛。

    信吾不喜欢八角金盘,本打算樱花开前,一棵不剩地把八角金盘除净,可今年三月多雪,不觉之间樱花已绽开了。

    三年前曾将八角金盘除净过一次,岂料它反而滋生得更多。当时想过,干脆连根拔掉就好了。现在果然证实当时要是那样做就好了。

    信吾挨了保子的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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