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光荣归于雄鸡
财务协理里姆斯基没有等到民警做完现场记录便跑回了办公室,像俗话说的:“神经吃不消了”。他一屁股坐到桌旁,两只红肿的眼睛盯着面前一堆神奇的钞票,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散场的观众正从几个出口拥到街上,窗外一片嘈杂声。突然,一个清晰的警笛颤音触到了他极度紧张的听觉神经。警笛声向来不是什么好兆头,而当同样的颤音又响起来,而且一个比一个更强劲、更持久的时候,这就更加令人担心了。紧接着,财务协理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一些哄笑声、嘘声、挖苦声和嘲笑声。他明白了:准是街上出了什么极其糟糕的、不堪入目的丑事,而且,不管他多么不愿意相信,这事还肯定与魔术师一伙的可恶表演密切相关。一向感觉敏锐的财务协理这次也一点没有猜错。
里姆斯基只朝窗外的花园街瞥了一眼,他的脸立即痛苦地抽搐起来。
“我早就知道嘛!”他不是小声自言自语,而是咬牙切齿地埋怨说。
街灯今晚像是分外明亮,在灯光下他看到:一位妇女只穿一件小背心和淡紫色短内裤站在人行道上。不错,她头上倒是戴着顶大檐帽,手里还握着一把洋伞。
那妇女显然已经心慌意乱,想赶紧蹲下,又想往什么地方跑,正不知如何是好。一大群人围着她吼叫,拼命起哄。哄笑声使里姆斯基脊梁骨一阵阵发冷。有个男人焦灼地在妇女身旁打转,像是打算脱下自己的风衣给她穿上,但他过分激动,胳膊卡在袖子里,风衣怎么也脱不下来。
这时,另一个地方,左边的大门外,也传来一阵叫喊和狂笑声。里姆斯基回头一看,那里也有个只穿着粉红色内衣的妇女正从马路中间跳上人行道,想藏到门里去,但门内源源拥出的观众挡住了她的去路。于是,这个只知追求时尚的轻佻女人,可耻的骗子巴松管商行的牺牲品,便只能抱怨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一位民警频频吹着警笛朝不幸的女人跑去,他身后跟着一群兴高采烈的戴鸭舌帽的年轻人。正是他们发出一片震耳的哄笑和嘘啸声。
一个蓄着小胡子的瘦马车夫驾车冲到头一个妇女近前,一把勒住疲惫的马,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里姆斯基朝自己脑袋打了一拳,啐了一口唾沫,转身离开窗口。
他坐到桌旁,倾听着街上的声音。啸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达到了最高峰,然后便渐渐平静下来了。闹剧结束得如此之快,出乎里姆斯基的意外。
现在该是他采取行动的时刻了。他责无旁贷,必须喝下这杯苦酒。电话机在演出第三段节目时已经修好,他现在必须挂电话,报告情况,请求指示,必须巧言遮盖,把一切都推到经理利霍捷耶夫身上,把自己洗刷干净。呸,真见鬼!失魂落魄的财务协理两次伸手去拿电话耳机,但两次又都把手缩了回来。办公室里静得像坟墓一样。忽然他眼前的电话猛地自己响了起来,吓得他一哆嗦,手脚都凉了半截。他想:“看来,我的神经系统是严重失调了。”随手抓起听筒。只见他的身子向后一闪,脸色立刻变得像一张白纸。电话里传来的是一个安详而妩媚,甚至淫荡的女人声音,她轻声对他说:
“里姆斯基,往哪儿也别打电话,否则对你不利!”
听筒里随即沉默了。协理感到脊梁骨发冷,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放下听筒,不知为什么回头瞅了瞅身后的窗户。窗外的械树刚刚长出新叶,透过稀疏的树枝,他看到一轮明月在轻纱般的薄云中穿行。不知为什么,他的目光被那树枝吸引住,盯着它看,越看越为一种强烈的恐惧感所控制。
他好容易才把视线从洒满月光的窗户上移开,站起身来。他不敢再想什么挂电话的问题,现在只考虑一件事:最好尽快离开剧院。
他凝神听了听,整个剧院寂然无声。他忽然意识到:这么长时间剧院二层楼上只有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