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 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烈烈战火成就的功名
,孔明把这视为这一战的最终目的。他甚至做好了再一次出使江东的准备。”赵直强调道,“他有在东吴纵横捭阂的信心。”
我长长叹了口气,禁不住想:当失败的消息传到时,或者更早一些,当先帝布下的七百里连营图本传到时,诸葛丞相面上,在刹那惊诧之后,将流露出怎样伤痛的表情。
“居然凭空生出个陆议!”我恨恨然的。
赵直哈哈大笑:“只许蜀汉有诸葛孔明,不许江东有陆伯言吗?陈寿你也忒小家子气。见过那么多轰轰烈烈、威武刚强的将领后,这个时代也该生出个柔软的陆伯言了。柔软这个词,”他解释道,“是有点不恰当。不过,至刚易折,荆州之战、彝陵之战,都是以柔软胜刚强的战役。陆议,是水也似的男子呵。”
水,晶莹温柔,却又摧枯拉朽、奔腾万里。沐浴、灌溉、清洗、戏耍……人们离不了它,也难以感觉到它惊人之威;可一旦山洪爆发、一旦江河泛滥,这养育一切生灵的流水,同样能毁灭一切、覆亡一切……难怪会觉得这个人,“真可怕”哩。因为受不了赵直喜滋滋称美先帝劲敌的模样,我没有附和,只问他:“那丞相是什么也似的男子呢?”
“你以为?”
“……唔。山吧,山峦一般。”
“千仞之高,巍峨不移。”赵直微微笑了,“陈寿,与你在一起,真真轻快。”
“曹丕呢?”
“风。率性而为,全无执念。看上去完全无法把握无法猜测,不知风几时来,也不知它什么时候停止、什么时候转向,实则它有内在的规律性与意愿,人们若能了解这一点,便不会对它的来无影、去无踪感到不可思议了。想要闪避,便能闪避;想要迎接,便可迎接。这倒不是指曹丕对功业与利益全无兴趣,是说他只遵循自己、或他钟情的人的愿望去办事,合理的劝告若是不中听,纵然知道合理,在他这儿也完全行不通。”赵直用彝陵之战时曹丕出人意料的态度作为佐证,“彝陵便是个好例子。三足鼎立,两弱一强,弱小者唇亡齿寒,结为盟好是生存的唯一路途;偏偏弱小的两个集团发生争斗,孙权迫于昭烈的压力……(一则直呼其名,一则呼其谥号,足见魇师尊重先主远远多过孙权,这使我会心微笑)向曹丕称臣,请求庇护,而曹丕居然应承!此时他无论攻击哪一方都可以牟取到诸多好处,最好的选择当然是助蜀攻吴,江东一灭,西蜀又怎能长久?哎。”赵直发出一连串轻轻的喟叹,听得出来这叹息里毫无哀惋、可惜之意,反倒充满调侃与纵容,就像母亲放任幼子的荒唐,“他倒严守中立,像在看一场与自己全无瓜葛的白戏,下注让臣僚打赌谁会输、谁会赢,幸灾乐祸地做出看客的评价……陈寿,你知道我之所指吧?”
“备不晓兵,岂有七百里营可以拒敌者乎!‘苞原隰险阻而为军者为敌所禽’,此兵忌也。孙权上事今至矣。”
(“刘备不通军事,哪里有连营七百里而能抵御敌人的?所谓‘在杂草丛生、地形平坦、低洼潮湿、艰险阻塞之地屯扎军队,势必被敌人击败’,这是兵家的大忌啊。孙权胜利的消息马上就会到了。”)
——这便是曹丕得知先主把四十多个营寨蔓延安置了七百里之后,所做出的判断。这话说出才七天,孙权报喜的书表传至洛阳。
“还真是……一味笑昭烈,却不反躬自嘲。若能抓住这个机会,说不定三分就此归于一统。”赵直笑眯眯的。
我忍不住了,大声道:“赵直!我记得你领了汉国十数年的俸禄吧!怎么能说出这样话?!”
他怔了怔,随之啼笑皆非:“十数年俸禄?你要我变出千万金、百万银来交还国库吗?接受俸禄只是为了赢得一个能堂而皇之陪伴诸葛孔明的位置,说来真够荒诞。我堂堂魇师赵直,也曾有个人间的官职,叫‘参军’的哩,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