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1
着:
为了英国……
两个打赤脚的顽童嚼着长长的甘草根,在他身旁站下来,嘴里淌着黄糊糊的涎水,呆呆望着他那残肢。
他使劲朝前悠荡了几步,停下来,冲着一扇窗户扬起头,用拖长的深沉嗓音吼道:
为了家园和丽人。
窗内发出小鸟鸣啭般的圆润快活的口哨声,持续了一两节才止住。窗帘拉开了。一张写着“房间出租,自备家具”字样的牌子打窗框上滑落下去。窗口露出一只丰腴赤裸、乐善好施的胳膊,是从连着衬裙的白色乳搭那绷得紧紧的吊带间伸出的。一只女人[58]的手隔着地下室前的栏杆掷出一枚硬币。它落在人行道上了。
一个顽童朝这枚硬币跑去,拾了起来,把它投进这位歌手的便帽时,嘴里说着:
“喏,大叔。”
* * *
凯蒂和布棣·迪达勒斯推开门,走进那狭窄、蒸气弥漫的厨房。
“你把书当出去了吗?”布棣问。
玛吉站在铁灶[59]跟前,两次用搅锅的棍儿把一团发灰的什么许进冒泡的肥皂水里,然后擦了擦前额。
“他们一个便士也不给,”她说。
康米神父走边克朗戈伍斯田野,他那双穿着薄短袜的脚脖子被残茬扎得痒痒的。
“你到哪家去试的?”布棣问。
“麦吉尼斯当铺。”
布棣跺了跺脚,把书包往桌上一惯。
“别自以为了不起,叫她遭殃去吧!”她嚷道。
凯蒂走到铁灶跟前,眯起眼睛凝视着。
“锅里是什么呀?”她问。
“衬衫,”玛吉说。
布棣气恼地嚷道:
“天哪!难道咱们什么吃的也没有了吗?”
凯蒂用自己的脏裙子垫着手,掀开汤锅的盖儿问:
“这里面是什么?”
锅里喷出的一股热气就回答她了。
“豌豆汤,”玛吉说。
“你打哪儿弄来的?”凯蒂问。
“玛丽·帕特里克修女那儿,”玛吉说。
打杂的摇了一下铃。
叮啷啷!
布棣在桌前落座,饿着肚子说:“端到这儿来!”
玛吉把稠糊糊的汤从锅里倒进了碗。坐在布棣对面的凯蒂边用指尖将面包渣塞进嘴里,边安详地说:
“咱们有这么多吃的就蛮好了。迪丽哪儿去啦?”
“接父亲去了,”玛吉说。
布棣边把面包大块儿大块儿地掰到黄汤里,边饶上一句:
“我们不在天上的父亲……”[60]
玛吉过往凯蒂的碗里倒黄汤,边嚷道:
“布棣!不许这么胡说八道!”
一叶小舟——揉成一团丢掉的“以利亚来了”[61],浮在利菲河上,顺流而下。穿过环道桥[62],冲出桥墩周围翻滚的激流,绕过船身和锚链,从海关旧船坞与乔冶码头之间向东漂去。
* * *
桑顿鲜花水果店的金发姑娘正往柳条筐里铺着窸窣作响的纤丝。布莱泽斯·博伊兰递给她一只裹在粉红色薄绉纸里的瓶子以及一个小罐子。
“把这些先放进去,好吗?”他说。
“好的,先生,”金发姑娘说,“上面放水果。”
“行,这样挺好,”布莱泽斯·博伊兰说。
她把圆滚滚的梨头尾交错地码得整整齐齐,还在夹缝儿里撂上羞红了脸的熟桃。
布莱泽斯·博伊兰脚上登着棕黄色新皮鞋,在果香扑鼻的店堂里踱来踱去,拿起那鲜嫩、多汁、带褶纹的水果,又拿起肥大、红艳艳的西红柿,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