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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她整个是牺牲品。

    我父亲嘛,不知道。他怎么生活?他有个机械修理车间,离这个地方有二十公里远。很少来这里,根本不进布宜诺斯艾利斯。他不喜欢读书,不喜欢看电影,不喜欢我。惟一能让他动情的就是马。““他有马?这是很花钱的。”

    “没有。他小时候有过一匹。那马摔断了腿,只好一枪打死了。从此以后,只剩下养马的愿望了。如今,每到礼拜天,他就去隆阡斯那里的种马场,那里的马是别人的,但是他可以骑一骑。他一骑马就是几个小时。有时,我陪他去骑马。不过,我俩不说话。一说话就吵架。““你肯定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女儿。”

    “我不容易对付?不容易对付的是我老爹。无论我怎么做,他都不满意。他总是对你有新的要求。他希望我长得像朵玫瑰花,结果是小雏菊。”

    几个服务生把一个木台抬到酒馆中央,在台上安放了两个高脚板凳。卡马格看到远处柜台旁边站着两个抹了发蜡的长发男子。他们脸色苍白得好像擦了滑石粉。

    卡马格说道:“看见没有?应该走了。那是探戈二重唱:手风琴加歌手。大家正在说话呢,他们可要露出那张白屁股脸了。”

    木台和板凳都被灯光照亮了。拉手风琴的开始摆弄乐器。拉了几个和弦。那是一首调子忧伤的曲子,昕起来不像任何经典作品。它表现的东西太少,混沌一片,或许就是这个原因,才来这个地方演出,为的是让这个歌手填补空白。

    雷伊娜说道:“这一切太奇怪了。就好像我猜到了下面要来什么似的。”

    “也许要发生什么事情?”

    “我说的是音乐。它还没来,我就听到了。它没什么意思,可是听起来让人想哭。”

    那歌手把板凳挪到光圈和黑影的交界处,藏起那只僵硬的胳臂和缺牙的嘴巴。

    他圆圆的脑袋在墙壁上投下一个影子。卡马格赶忙打响手指,让服务员送账单来;可是已经晚了:手风琴送过来一串串音乐声。是中板旋律,使用了弱音踏板,它用十二音体系把几首探戈名曲片断混杂在一起。

    歌手说话了:“我记得,我记得小时候梦见过遥远的外国。真美啊!”

    卡马格站了起来。

    他说:“雷伊娜,咱们走吧!这些多愁善感的脱衣舞男让我头疼。”

    雷伊娜也站了起来。她被灯光迷惑住了,被手风琴的荒唐节奏所迷惑,被歌手谈论自己生活的劲头迷惑住了。

    那歌手这样说道:“巴黎!我第一次接触到这两个字,心头就燃烧起来了。第一道命令:今后你除去巴黎不得再爱别的城市。第二道命令:你不得无缘无故地提起巴黎这个名字。多美啊!那时巴黎对我来说就是维克多‘雨果、米米。平松、图卢兹一洛特雷克(图卢兹一洛特雷克(1864—1901),法国著名画家,主要作品有《红色的磨房——贪食者》、、《马戏团导演》等。)的’悲惨世界‘,就是保尔’魏尔兰(保尔。魏尔兰(1844——1896),法国著名诗人。)的洋艾酒,就是穆兰。鲁日的心肝。我那时还小,就梦想着在巴黎跳探戈了。”

    手风琴奏出了《女裁缝》的旋律。雷伊娜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快走吧!”卡马格说道。他向柜台走去,一路穿过这时已经是座无虚席的酒馆。

    夜深了,车辆已经减少,大街也显得更长了,这时在昏暗的阴影里来回走动的是快乐的“人妖”,是驾驶着自家汽车、在温暖的空气里探头探脑寻找性伙伴的老家伙,他们在向夜间的“鱼群”撒网;是要在就地做爱的男男女女,他们缠绵在一起难分难舍;与此同时,炒干果的“小火车”(指烤炉。

    形状像火车头。)迟迟不肯回家,无望地奉献着烧烤杏仁和栗子的炭火与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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