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一般爱你,因为我把你看作爱德梅的兄弟,你可别自取灭亡。我以被你杀害的爱德梅的名义这样恳求你,你还爱着她——这我看得出来——可你再也无法重见她了。相信我吧,你的家庭昨天还是一艘美好的船,舵掌握在你手里;今天却成了一艘搁浅的船,再没有帆和驾驶员;必须由见习水手们操作,像朋友马尔卡斯所说的那样。好吧,我可怜的遇难船员,别坚持淹死自己了。我扔给您一根绳子,抓住它吧;再过一天,就太晚了。想一想,如果司法部门抓获您,今天试图救您的这个人,明天将不得不出庭控告您,谴责您。这种事我一想起来眼泪就夺眶而出,您别迫使我去做。贝尔纳,您曾经有人爱过,我的孩子,今天您还可以靠往事生活下去。”
我痛哭流涕;这时进来的中士也哭起来,求我返回莫普拉岩。但我很快就重新振作起来,推开他们,说道:
“我知道你们都是善良的人,宽宏大量,很疼爱我,因为你们相信我犯了可怕的罪,还想着救我的性命。可是请你们放心好了,朋友们,我是清白无辜的,没有犯这种罪。相反,我但愿案情调查得水落石出,那么可以肯定,我会被宣告无罪的。为了我的家庭,我应当活到我的名誉完全恢复之时。然而,如果我命中注定要眼睁睁看着我的堂妹死去,由于我在世上除了她没有人可爱,我将把自己的脑袋打开花。干吗我要萎靡不振呢?我不留恋人生,在她死后决不苟活!愿上帝使她临终的时刻过得宁静而没有痛苦——这就是我对上帝惟一的要求。”
帕希昂斯以阴郁的不满神情摇摇头。他对我的罪行深信不疑,我的任何否认都使我失去他的怜悯。马尔卡斯仍然爱着我;但是除我自己以外,世上没有任何人为我的清白无辜担保。
“如果您返回宫堡,您就要在这儿起誓,未经神甫准许决不进入您堂妹或叔叔的房间!”帕希昂斯嚷道。
“我起誓,我是清白无辜的,”我回答,“我决不让任何人把罪名强加在我身上。你们俩都往后退!让我过去!帕希昂斯,如果您认为告发我是您的责任,那您就去告发吧。我所希望的,只是别不听我申诉就将我定罪。我宁可要法庭依法审判,也不要舆论随意制裁。”
我冲出茅屋,返回宫堡。由于不愿在仆从们面前大闹一场,知道他们不会向我隐瞒爱德梅的真实情况,我走进自己平时所住的卧室,闭门不出。
可是,傍晚时分,正当我从卧室出来,想了解两位亲人的病情时,勒布朗小姐又来通知,说外面有人找我。我从她脸上看到一种既满意又害怕的表情。我明白自己就要被捕,并猜到是勒布朗小姐告发的(事实果真如此)。我走到窗前,看见骑警队的几个骑兵正在院子内守候。
“好吧,”我说,“命该如此。”
不过,在离开——也许是永远离开——这座我留下灵魂的屋子之前,我要最后一次再看看爱德梅。我径直朝她的卧室走去。勒布朗小姐想纵身挡在门前;我将她猛地一推,她倒下去,我料想她受了点轻伤。她马上大喊大叫,声震屋宇;后来,审讯时,她危言耸听地把这一推随意叫做对她本人的谋杀未遂。当下我进了爱德梅的房间,在室内找到神甫和医生。我默默地听医生讲解,得知就这些伤口本身来说并不是致命的,甚至不太严重,只要大脑所受的强烈刺激不使伤口产生并发症,不让人担心引起破伤风。这个吓人的名词在我听来无异于宣判死亡。在美洲,我见过许多人在战争中受了伤,结果死于这种可怕的疾病。我走近床。神甫垂头丧气,竟未想到阻止我。我捧起爱德梅的手,手依然冰凉,没有知觉。我最后一次吻了吻它,对别人一句话也不说,就径自去向骑警队投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