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 为保恩师御史自尽 李湖护贡回乡省亲
,真难为你了!”
李胡氏性情温驯,虽然到过好些个省城,见过一些世面,仍上不得台面。面对着突然归家的官人,李胡氏不知该说什么话,面色窘迫通红,羞赧地微低着头看官人的官靴。
李母对李湖道:“你媳妇真难做,吃苦持家不说,还要受气。”
李湖道:“受气,何人气你啦?是我儿还是我女?”
李母说:“是她公公,你的亲爹。你媳妇去药铺抓药,不够银两,万老板发善心免了。你爹爹晓得后,发牛脾气,说那不是善心,是恶意。”
李父瞪着浊黄的突暴眼道:“还不是恶意?万老板晓得李家出了个大官才免收药费的,这会败坏我儿的官声。”
“可你也不该三头两日要你儿媳妇下跪听你训话。”
李胡氏低着头自责:“都是我不好。”
李母继续数落李父:“还有更奇的,县太爷知道我家困难,叫衙差送来少许钱粮。不收就不收,你爹爹把送礼的衙差叫到跟前,一茶棍打下去,打得衙差头上起鹅蛋大的包,血流满面。”李父歉疚地笑:“我是无可奈何才蛮不讲理。你们不想想,我不动粗使蛮,他们的好心,就会变成恶意,我儿在外不是贪官,也会被他们弄出一个贪官名声来。”
李母问道:“又川,你在外做官,不会像你爹爹的老古怪脾气吧?”
李湖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头几年跟爹爹一样,吃了不少苦头,学了不少乖。终于悟透做官不打送礼人的道理。我现在是见礼就收,见银就纳。过后交给账房入官库,用于民生民利。”
李父捋着胡须大笑:“比爹爹聪明,又川为官之道越来越精了。”
李母担心道:“那不是断了礼客的企望?送礼白送了,以后就没有人送。”
“母亲放心,我不会叫礼客白送。我以抚院的名义张榜表彰,礼重的,我就亲笔书写一块‘亮节善助’、‘捐赈典范’、‘义薄云天’之类的匾牌锦幛送去。一个人有了钱,就会想到买名气。抚台大人亲书的褒奖匾牌锦幛,他们还是很看重的。”
一屋人大笑。李父突然懊恼地拍膝盖:“忘了一件大事,峻燕、峻苏,你两个去集上买鱼肉沽酒。”
李湖急道:“不用,不用。儿在外做官,虽然谈不上山珍海味,鱼肉还是常有的。”
李母疼爱道:“可我川儿难得回家一趟。”
李湖道:“家里吃什么我吃什么,不必把川儿当外人。”
李父笑道:“也好,一家人团聚,就该吃家常便饭。爹爹怕就怕又川官做大了,口舌变娇贵了。好,好,好,还是农家儿本色。”
李胡氏带芸芸进厨房做饭,堂婶万氏赶来帮忙,问湖嫂给官人做什么好吃的。李妻十分为难,家里除了蔬菜,没一样荤菜,公公生病抓药缺钱,连下蛋的老母鸡都卖了。万氏是个热心肠,立即回家拿来腊肉鸡蛋。
李胡氏犹豫道:“这不好吧?”
万氏道:“什么不好?你家男人是巡抚大人,还有一个外客,千总老爷,怎能怠慢客人?”李胡氏仍顾虑重重,女儿芸芸道:“娘,不怕,有事我来担待。”
赵石在村外的草坪放马吃草,峻燕峻苏请赵千总吃饭。
堂屋中央支起一张光板大圆桌,一盆红米饭,一钵南瓜汤,一盘蕹菜叶,一钵萝卜盐菜,一盘尖辣椒。一家人围着大圆桌坐下,李湖与李父坐赵石两侧。李湖歉意道:“赵千总,你难得来本官老家,薄待你了。”赵石笑道:“标下最喜欢吃家常饭。”
李父抚着胡须:“赵千总不讲究,老夫放心了。”
峻燕峻苏盛好饭,芸芸和母亲端着菜从厨房出来,芸芸喜滋滋叫道:“好菜来啰。”芸芸把炒鸡蛋放桌中央,李湖端起放到赵石面前。李胡氏也把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