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执迷广彩痴恋艾丽 媚夷弛禁唐英落马
上码头雇了一条快蟹,星夜赶往大石向大少爷报讯。
离府的哭声连绵未绝,又闯进一帮凶神恶煞的衙差。
番禺知县颜青石在茶铺里听闻,十三行署理行首离光华把微服私访的新任关宪唐英大人打得皮开肉绽,唐大人菩萨心肠,宰相肚量,不计离光华的过失,叫行首训斥离光华几句也就算了。
这还了得!唐关宪是皇上宠幸的大人。颜知县立即带差役赶到离府抓人,不料迟到一步,离光华给南海知县抓走了。南海番禺二知县,虽然同守一城,关系历来紧张。颜知县和刑名师爷商量,刑名师爷道:“他们抓罪魁祸首,我们就抓帮凶喽啰。”
离府的男丁全部抓到番禺县衙,关进大狱。
次日戌亥时分,冷寂了一夜的十三行渐入喧嚣。中国街熙熙攘攘,人声嘈杂,行商散商奔走忙碌。惟有离氏滋元行死气沉沉,行馆未开门,夷馆也没有中国仆役侍候。租馆的双鹰国商人不知发生什么事,跑到十三行会所交涉。已从澳门回来的严济舟叫自己夷馆的仆役前去顶班,心想倘若离光华一家充军边陲,官府拍卖离氏行馆夷馆,他将说服其他行商放弃竞投,最后由泰禾行一家独投。
严济舟正打着如意算盘,楞仔进来禀报:“老爷,离光华儿子离兆奎求见。”严济舟没立即答复,他知道离兆奎是为何事,寻思着如何应对。
严知寅见楞仔脸上挂着笑意,问他遇到什么好笑的事。楞仔笑嘻嘻道:“离兆奎破衣褴衫,灰头土脸,他不自报家门,滋元行的伙计恐怕都没人认得出他。他这副贼模样,真不知如何混进了关闸?”
“使了银子呗。”严知寅笑道。
严济舟有主意了,“楞仔,你去跟离兆奎说,会所乃官衙重地,按数十年惯例,衣冠不整者不得入内。你带他去夷馆浴室洗澡,找一套干净衣服给他换上,然后带他来见本行首,说严济官预备了上佳的西湖龙井恭候他。”
楞仔得命走出,严济舟问儿子:“知寅,明白老爸的意思吗?”
严知寅兴奋道:“老爸你不想见离兆奎,又得做出关怀备至的样子。离光华和离府男丁全都被抓,离兆奎不在家侥幸逃脱,他回来营救父亲与家人,又害怕被官府抓,所以化妆成乞丐。他若洗澡更衣,岂不露出庐山真面目?他绝不敢衣冠楚楚来见行首。”
严济舟默然点头,无可奈何说道:“知寅,老爸不是不想帮离家,可这事背景太复杂。唐关宪受离光华的欺负羞辱,海关整行商一贯毫不手软。偏偏这次,粤海关不出面,而由南海番禺二知县做恶人。老爸若接见离兆奎,他哭求老爸去求情,一来,老爸求情不管用;二来,老爸求情会招来粤海关的憎恨。”
正如严氏父子所料,离兆奎不敢洗澡更衣。他焦灼如焚,像无头苍蝇在中国街乱窜。
潘振承送两个英吉利水兵出档口,他们一人抱一只硬纸盒,兴高采烈叫着“省克油”、“拜拜”离去。潘振承回转身,见一个乞丐站档口的一侧看他,潘振承有点惊讶,乞丐怎能混进关闸?潘振承捏了捏衣口袋,心想如果你伸手乞讨,我就给你几个铜板。乞丐定住没动,潘振承便不理会,进入档口,坐案桌前记账:“民窑祭红花坛一对,价银——”
正写着,一句阴森森的声音飘来:“潘振承,你还我老爸。”
潘振承闻声抬头,见乞丐怒目而视,脸上的肌肉一颤一颤抽搐,龇牙咧嘴,像一头发怒的野兽随时准备扑上来咬人。潘振承镇定道:“兆奎兄,请随我进里间,官差在四处缉捕你。”
潘振承叫小伍子在外面支应,朝离兆奎眨眨眼,掀开门帘进入里间,离兆奎犹犹豫豫跟了进去。里间是狭窄的瓷器库房,光线很暗,但彼此能看清对方幽幽的眼睛。潘振承道:“地方太小,只能请兆奎兄站着,我先不为自己辩解,你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