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执迷广彩痴恋艾丽 媚夷弛禁唐英落马
承散货档选瓷器,同潘振承谈起户部认艾丽做女儿的新闻,潘振承矢口否认。
“不,这是艾丽亲口说的,户部还向她学习西洋画。”洛连说他想把他的夫人和女儿接到广州来住,“我的夫人是子爵的女儿,比画匠的女儿艾丽不知高贵多少倍。潘先生,你将我的夫人引荐给户部,说我的夫人十分愿意做他的干女儿。”
送走洛连,潘振承立即上夷馆见米歇夫妇。艾丽疑惑不解:“这件事为什么不可以说?光明正大的事情为什么要遮遮掩掩?”
幸好这个秘密只在西人圈子传,潘振承和范瑞农只能抱着侥幸,希望事情早点结束。唐英跟艾丽学了一星期西洋画,然后足不出户,在海关的北园画瓷胎。出窑那天,唐英叫潘振承去做他的帮手,唐英捧着带有余温的广彩瓷瓶,聚精凝神欣赏着。范瑞农躲在月门外探头观察,只见东翁的寿眉慢慢地蹙起,他举起瓷瓶哗啦一声砸地下!
“潘振承,现在就去你的夷馆,我要见我的干女儿艾丽!”唐英气急败坏叫道。
“我的唐大人,光天化日,关台大人怎好下夷馆?”
“又是天朝颜面?你们都说西夷是蛮夷,老夫的干女儿就不是蛮夷,她能在方寸之间把人物画得栩栩如生,她会是蛮夷?”
潘振承心底赞同唐英的观念,但他不能附和唐英的观点,正言道:“是不是蛮夷,不是你我怎么说,大家都说他们是蛮夷,没人改变得了这种俗见。唐翁,晚生劝你一句,你还是多想想你的关台身份吧!”
唐英颓然坐木墩上,目光呆滞地看日影缓缓移动。天色半明半暗,他急不可待拽着潘振承上海关码头,范瑞农正坐在舢板上恭候。
唐英火冒三丈:“范瑞农,你跟去干吗?不准去!”
范瑞农拿手中的桨愤然一摔,气咻咻叫道:“唐老夫子,不要以为你是东翁就可以为所欲为,范某不是你的奴才,你一意孤行,范某现在就辞馆!”
辞馆就是辞职,东翁怠慢师爷或不听师爷劝告,师爷便以辞馆相要挟,这也是师爷无可奈何使出的最后一招。唐英软了下来,用商量的口气道:“范先生,老夫喜怒无常的禀性你是知道的,没怠慢你的意思。老夫保证以后事事听你的,可眼下这件事,老夫实出无奈。”唐英从布囊里拿出破瓷片,亮给范瑞农看,“连不懂画的潘贤弟都看出来了,上面的西洋仕女,也就是米夫人肖像缺乏神韵,还有着色也不对头……”
范瑞农道:“东翁和潘贤弟上船吧,我们坐船上合计。”
然而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广州的外商酝酿了一场请愿活动,他们要求米歇夫妇向唐户部提要求,要求放宽管束外国妇女的禁令。米歇拒绝出面,他们就叫法国东印度公司大班出面向米歇施压,米歇是散商,大班有权奉国王赋予他们的特权禁止本国散商来华贸易。米歇惟有选择妥协,他本想事先跟潘振承通气,可潘振承一整天不见人影。
天黑后,十三行的外国夫人来到米歇的住处,欣赏中国“财政大臣”赠送给艾丽的花鸟水墨画。房间太狭窄,艾丽带她们来到尚未正式启用的公司会客厅。米歇叫夷馆仆役给夫人们上茶,夫人们听艾丽谈户部大人,不时发出欢笑。站窗口观望的米歇突然转过身,惶恐不安不地说户部来了,你们回避。夫人们坚持不走,说要当面向户部申诉。
潘振承和范瑞农陪同唐关台上楼,三人皆愣住。
夷妇站了起来,向户部行礼,叽哩咕噜大概是说祝福语。
唐英不知所措:“潘振承,老夫该如何办?”
潘振承道:“你是户部大人,先坐下,再问米歇的话。”
唐英挻了挺胸,昂首走到正中的皮椅上坐下,潘振承和范瑞农站唐英身后左右两侧。唐英目光凛然地扫了夷妇一眼,最后落米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