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执迷广彩痴恋艾丽 媚夷弛禁唐英落马
米歇愣了一下,笑道:“户部大人好眼光,末夷的夫人确实是一位美丽的法兰西女郎,用你们中国话说,是法兰西的西施。”
“老夫认你夫人做义女,你不介意吧?”
“末夷和夫人非常荣幸。”米歇说着,用法语同夫人说话,艾丽高兴得一脸绯红。潘振承与范瑞农交换一下眼神,范瑞农隐隐不安,但他没办法阻止东翁。
唐英见米歇与艾丽非常高兴,笑道:“本关第二个要求,拜米夫人学西洋油彩画。米歇,你和你夫人不介意吧?”
米歇激动得发抖:“不介意,末夷的夫人感到非常荣幸。只是末夷夫人是一个画师的女儿,她在法兰西还不够画家的资格,而户部大人是中国著名画家,她不敢当,实在不敢当。”
“这事就这么定了,老夫是户部大人,她不敢当也得当。唔,米歇,还有一件事得跟你们透个底,本关打算把米夫人画到瓷器上,作为贡瓷献给中国的皇帝,你和夫人不会介意吧?”
米歇受宠若惊,眉飞色舞同夫人说话。艾丽激动得哇哇尖叫,欣喜若狂做了个舞蹈动作,转到唐英面前,她用法语同唐英说话,猛地亲吻一下唐英的额头。
“喔,使不得!”唐英惊慌失措站起身,忽地躲到潘振承身后:“潘振承,救救老夫!”
米歇夫妇哈哈大笑。米歇道:“尊敬的户部大人,请您不要介意。您收末夷的夫人做女儿,艾丽吻您的额头,是表示对父亲的敬意与爱戴。”
唐英一脸羞赧慢慢褪去,说道:“既然是这样,老夫不介意,不,干爹不介意。”唐英说着,看看艾丽,又看看潘振承与范瑞农,“你们两个回去歇着,老夫要看干女儿画画。”
米歇做了个请的姿势,走前引路,唐英随后跟着,走最后的艾丽突然上前,挽扶着唐英走。唐英愣了一下,乐呵呵地傻笑。
这一幕,连见多识广的潘振承都看得目瞪口呆,他和彩珠曾多次出席吕宋西洋人的社交活动。范瑞农更是瞠目结舌,脸色煞白,嘴唇直打哆嗦:“潘贤弟,卑职犯了个天大的错误,大清国堂堂的海关监督,不守华夷之辨,竟认夷妇做干女,还手挽着手。”
潘振承也觉得事情发展得出人意料,看画就看画,怎就节外生枝,闹出这样的事?别说是粤海关,就是在广东官员中也是绝无仅有,潘振承安慰范瑞农:“幸亏今晚没外人,范关总,你是唐大人的贴心师爷,你好好劝说他,怀柔远夷不可过界,过界就是媚夷,尤其是不可同夷妇打得火热。”
“别的事他听卑职的,就这件事他不听,他画瓷胎陷于困境,想米夫人都快想疯了。”范瑞农痛苦地摇头,沉默一瞬问道:“潘贤弟,有一事卑职不甚明白,那个米歇好像没吃醋,似乎倍感荣幸。”
“这是西俗。西洋人把七天分一个时段,在最尾的一天歇假上教堂做礼拜,把这一天叫作礼拜天。礼拜天晚上他们便聚合到夷馆大堂跳舞,自己的老婆给别人抱,自己又去抱别人的老婆。倘若哪个洋商的夫人没人邀请跳舞,那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四年前,有个英吉利二班的夫人,因在舞会上受了冷落,哭哭啼啼跑出夷馆跳海。”
范瑞农觉得不可思议,郑重其事委托潘振承多规劝他东翁,“卑职先回,东翁出来后见我还在外面守着,会大发雷霆。”
送走范瑞农,米歇出来陪潘振承,绘声绘色说他夫人手把手教唐户部握画笔,“唐大人像握中国毛笔一样拿西洋画笔,怎么能够画好油彩画?”
“米歇,”潘振承肃然说道:“唐大人是为了学画才认你夫人做干女儿的,这件事你必须严守秘密。其中的利害关系,你应该明白。”
米歇发誓守口如瓶。然而,不出三天,户部大人向艾丽学画的秘密,广州的洋商人人皆知。荷兰大班洛连来潘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