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巧设障碍联名甘结 巡抚重学投其所好
早就在广州等候,领到赈灾钱粮后星夜启程往回赶。杨应琚忙完手头的事务,特意去了一趟土民最集中的连州,站粥棚掌勺赈粥,累得腰酸背痛。
连州学正俞昭请杨抚台视察儒学。来这么僻远的州县实在不容易,不知在任内会不会来第二回,杨应琚声明:“视察可以,但没有银子。”俞昭微笑道:“酸儒岂敢觊觎抚台钱囊?连州儒生一辈子都未仰慕抚台尊容,您若亲莅儒学,乃儒学师生一生的莫大荣幸。”
杨应琚欣然前往,面对破旧不堪的陋舍,心中像梗了块大石头。学正叫来几个儒师介绍唐代大文豪韩愈、刘禹锡贬为连州刺史,为连州儒学呕心沥血的美谈轶事。学正察颜观色,猜想杨抚台已被深深地感动。学正恭恭敬敬请杨抚台垂训,聆训的儒生都是学正特意安排的。杨应琚面对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儒生,哪里说得出什么训词,他话语哽咽,拱手向师生道:“儒学乃国家兴旺之基石,佩之向列位儒生鞠躬了。”三躬之后,儒生亦向抚台跪拜,杨应琚泪水潸然,承诺支拨五千两银子用于修缮学舍和补助家境贫寒的学子。
这五千两银子,竟然是空头银票!
新上任的布政使滕召华第一把火便是烧抚署,他特上一道禀帖。这哪是什么禀帖,而是发难。滕召华先是哭穷,接着笔锋一转,说在前任余朴元丁忧、藩司正印交他人暂署期间,某些官员视藩库为私囊,任意调度,沽名钓誉,此风若涨,藩库不为之藩库,实乃国之大祸。滕召华恳请抚台斥责违规官员,以正朝纲。滕召华虽未直接点巡抚的名,却句句都是冲着杨应琚来的。杨应琚离开连州儒学后,反悔不迭,新任藩司滕召华是个铁公鸡,这张空头银票,还不知上哪兑现?
随行的张师爷为东翁出点子:“你是巡抚,哪容得藩司用这种口气指责上官?东翁就拿禀帖做文章,质问滕召华,‘视藩库为私囊’、‘沽名钓誉’是何意思?难道巡抚贪墨了藩银?难道兴学重教是沽名钓誉?你尽管恶言厉色训他一顿,然后再提连州儒学的窘状。”
经师爷这般点拨,杨应琚不再为五千两空头银票担忧,他问张师爷:“广东诸多官员儒生称我兴学巡抚,先生依你看,兴学巡抚是褒还是贬?”
“请东翁把广东与西宁相比。”
西宁的儒学几乎是一片空白,广东每个州县都有官办儒学,还有无数的社学、义学、私学。当然,广东与江南各省比,尚有一定的距离。杨应琚道:“兴学没错,但不可像初来广东时那般兴师动众。”
张师爷道:“兴学大事是学政的己任,东翁该管的仍必须管,但不要越俎代庖。”
回广州的路上,说好了不视察沿途的儒学。最后一晚下榻清远驿。用过晚膳,骤起狂风暴雨,电闪雷鸣炸得双耳欲聋。风暴来势凶狠,去得也快,霎时满天星辰,一弯弦月洇化出水银般的柔光。杨应琚长期生活在北方,为广东的燠热折腾得叫苦不迭。雨后的空气凉爽宜人,杨应琚落枕便坠入甜蜜的梦乡,醒来时太阳升到一竿子高,天空湛蓝,柔柔的轻风仍带着雨后的清凉。
驿站特地为杨抚台做了他最喜欢吃的兰州拉面,还上了一钵香喷喷的牛肉。杨应琚胃口大开,津津有味吃了一大碗,正欲再来一碗,好胃口被一则坏消息搅得倒了胃口。
杨应琚带上两个随从,骑驿马急驰花县儒学。
风灾过后的学舍一片狼藉。屋顶透光,地上满是碎瓦片,窗扇不是被风刮跑,便是被砸烂。儒学教谕屈达才绘声绘色道:“霎时乌云陡暗,过龙狂风夹着暴雨冰雹,地动山摇。大榕树下的大铜钟给刮到百步之外,大榕树仅剩秃秃的树干。”
杨应琚关切地问道:“伤着人没有?”
“幸亏没有,县学师生在西樵山踏青。然而学舍寝屋,上无整瓦,下无完墙。上不成课,睡不成觉,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