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掀开帐子。quot;快天亮了吗？quot;娜塔莎问道。

    quot;现在已经是中午了。quot;丫头回答。

    quot;唉！我的天！为什么这么黑？quot;

    quot;窗子都关上了，小姐！quot;

    quot;帮我赶快穿衣起床。quot;

    quot;不行！医生不让。小姐！quot;

    quot;我病了吗？多久了？quot;

    quot;这就已经两个礼拜了。quot;

    quot;哦！真的？我觉得，好象昨天才躺下……quot;

    娜塔莎不做声了。她使劲清理纷乱的思绪，记得发生了某种事情，到底是什么事呢？她想不起来。丫头一直站在她跟前，静候她的吩咐。这时响起了闹哄哄的声音。quot;闹什么？quot;

    病人问道。

    quot;老爷们吃完了饭。quot;丫头回答，quot;他们正从餐桌边站起身。

    塔吉雅娜·阿方纳西耶夫娜要到这儿来了。quot;

    娜塔莎似乎感到高兴，她虚弱的手挥了一下。丫头放下帐子，又在纺车旁坐下来。

    过了几分钟，门背后露出一个戴着黑缎带的宽大白帽子的脑袋，低声问：quot;娜塔莎怎么样了？quot;

    quot;你好，姑姑！quot;病人有气无力地说。

    塔吉雅娜急忙赶上前。

    quot;小姐醒过来了。quot;丫头说，小心地搬了张靠椅上前。

    老太太眼里噙着泪水，亲吻了侄女儿苍白无生气的脸蛋，在她身旁坐下。跟着进来的是德国医生，穿着青色的长衣，戴着学究式的假发。他给病人按脉，先用拉丁语、后用俄语说，危险已经过去了。他要了纸和墨水，开了个新的药方，然后走了。老太太站起身，再吻了一下娜塔丽亚，立即下楼去把好消息告诉加夫里拉·阿方纳西耶维奇。

    这时在客厅里正坐着沙皇的黑人，身着军服，腰悬佩剑，帽子托在手上，正跟加夫里拉·阿方纳西耶维奇进行彬彬有礼的谈话。柯尔萨可夫叉开两腿斜倚在丝绒沙发上，漫不经心地听着二人的谈话，同时跟一条猎狗逗着玩。玩厌了，他就走到穿衣大镜前——那是他平素消磨闲暇时光的好办法——在镜子里他看到了塔吉雅娜·阿方纳西耶夫娜，她从门背后给弟弟做出难以觉察的手势。

    quot;在叫您哩！加夫里拉·阿方纳西耶维奇！quot;柯尔萨可夫说，转向他并且打断了伊卜拉金姆的说话。加夫里拉·阿方纳西耶维奇当即走到姐姐跟前并把身后的门掩上。

    quot;佩服你真有忍性！quot;柯尔萨可夫对伊卜拉金姆说，你甘愿整整一个钟头听他吹牛，什么雷可夫家族和尔热夫斯基家族源远流长啦！还要外加一大堆教训！要是我处在你的地位，我要给这老滑头的脸上唾口水。他和他的家族都不是好家伙，其中也包括娜塔丽亚。这女人忸怩作态，假装生病，玉体违和……①说良心话，你果真爱上了这个装腔作势的小女人吗？听我说，伊卜拉金姆！你就听听我这一次忠告吧！我这个人嘛，实际比外表要精明些。你别再胡闹了。不要结婚。我觉得，你的未婚妻对你没有任何特殊的好感。世界上发生的事情还嫌少吗？比方说，我这个人，本质当然不坏，可我还是碰巧欺骗过几个做老公的，而那几位，上帝作证，哪一点也不比我差。就拿你自己来说……你总该还记得咱们巴黎的好朋友伯爵吧？千万别相信女性的所谓忠诚。谁对这等事儿处之泰然，谁就幸福。而你呢？你有着热烈、多疑、沉思的性格，连带你的塌鼻子、厚嘴唇和硬毛发，一心想一头栽进婚姻的深渊中去吗？……quot;

    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