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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孩子的妈妈了。就像上流社会的老姑娘需要有钱进帐似的。德克的姐姐们反对阿莉亚教钢琴,阿莉亚曾经瞪大眼睛,一脸无辜地在她们面前为自己辩解:“噢,我是为日后做准备啊,万一德克把我抛弃了或是他出了什么意外,那时我必须要养活自己和孩子们啊。难道所有的妻子不都该这样吗?”就算只是为了看看她们化了浓妆、谨小慎微的脸上的那副表情,这样做也是值得的。真逗!阿莉亚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笑了。
可德克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笑的。事实上,他还曾因此对阿莉亚发过火。
阿莉亚当时想要反抗难道所有的妻子不都该这样吗?
路易丝还在苦练她的琶音,这些和弦原本应该犹如欢快、轻柔、波光粼粼的流水碰到了小石子而泛起涟漪一样,路易丝却把它们弹得断断续续,好像在每个音符处,都故意力道不均地敲打着小音锤。“别忘了拍子,亲爱的:每小节有四拍,每个四分音符是一拍。”阿莉亚用铅笔打着拍子。她已经练就了一心两用的本事,一个耳朵听她学生弹琴,另一个耳朵留意屋子里其他地方的动静。德克当时坚持要买的这栋新房实在太大了,这间“妈妈的钢琴教室”原本是和客厅相通的起居室,就在通往厨房的走廊旁边,连着楼梯。布丽奇特在哪儿?可能在厨房和孩子们一起。阿瑞特还必须要留神罗约尔,罗约尔可不是那么容易乖乖听话的。阿莉亚希望那个刚才打来电话的人已经挂断了。
是的,听起来布丽奇特好像是在厨房。她也许在给朱丽叶弄吃的吧,她对朱丽叶太亲昵了,阿莉亚不喜欢她这样。她想当我漂亮女儿的妈妈。我才是她的妈妈呢。
阿莉亚也不喜欢罗约尔挤在布丽奇特旁边的样子。这个爱尔兰奶妈总是抚摸着罗约尔亚麻色的头发,赞叹他蓝色的眼睛,还总是抱着他。布丽奇特还常常和他聊天,说的话好像是盖尔人的儿语一样。他们在一起又说又笑,阿莉亚怀疑他们是不是在策划什么不能让她这个当妈的知道的秘密。
钱德勒长大了,已经不吃布丽奇特大呼小叫那一套了。而且他总是不在家。谢天谢地!
阿莉亚总是喜欢把电话听筒拿起来。这样她才觉得有安全感。电话的响铃声让她觉得很紧张。有时候她会捂着耳朵,从响着的电话旁边迅速跑开。她推测电话是德克打来的,也可能是声音温和的接待员玛德琳,阿莉亚很讨厌她。他们打来电话不外乎是告诉阿莉亚德克要晚些回来吃饭,或不回来吃饭,阿莉亚干吗要自寻烦恼,去听这些令她难过的消息呢?不知道更好。索性就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吧。把听筒拿开,让拨号音一直处于忙音状态,就好像电话真的很忙一样。有时候管家会给她添乱,甚至在客厅没有任何事要做的布丽奇特也会跑过去把电话放回原处。电话忽然响了,搅乱了家里的宁静,接着就会有人喊——“找波纳比太太?电话,妈妈。”
然而“妈妈”这会儿在哪呢?她正在楼上开着两个淋浴头洗澡。大声哼着歌呢。
如果后面没有学生,阿莉亚的钢琴课就会拖会儿堂,今天的课就拖到了六点一刻。路易丝显然已经坐不住了。已经练了好几个礼拜的莫扎特小回旋曲,她还是弹得一团糟,阿莉亚不得不再给她示范一遍。多迷人的一段曲子啊,简洁明快,一切意味都止于表面,没有什么深奥的,也不留下任何遐想的空间。“好,现在再来一遍,路易丝。我知道你一定能弹好的。”路易丝开始演奏,第一个音符就弹错了,她摇摇头,说:“我,我想我得走了,波纳比太太。”路易丝笨拙地从琴凳上起来,收拾她的乐谱。阿莉亚很迷惑。路易丝红着脸对她说:“我想这是我在您这儿上的最后一节钢琴课了,我很抱歉。”
阿莉亚十分吃惊,她几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路易丝,什么?你最后一节课——?”
“我,我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