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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勒哼着“睡吧娃娃”,推着婴儿车回到了月神公园。罗约尔,哭得筋疲力尽,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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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纳比太太,好消息!”
噢,是吗?
“啊,天哪。医生,谢谢您。”
她当然很震惊,快被惊喜吓晕了。
阿莉亚估计到自己已经怀孕了,就是那天在风景公园躺在阳光下做梦、飘忽的时候。然而,她知道:她知道一些事情。她的青春中最美妙的东西已经开始消失了。
朱丽叶在1961年5月底出生。
我的小家庭,完整了。
对于他,这个女人就是一只兀鹫,盘旋在他的视线边缘。弓着背,栖于高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等候着他。
她就是黑衣女人。她在观察他,伺机等候要拦截他。她耐心等候、坚持不懈。等候着他,等候着德克?波纳比软弱下来。她知道他的名字,还有他的电话号码。他惧怕她到位于月神公园他的家来。
尽管接待员已多次告诉过德克这个女人姓甚名谁,但他还是几乎立刻就给忘在了脑后。
于是他想到了死亡。一只眼神精确、耐心无限的兀鹫。于是他想到了良心,这与他的生活有一定的距离。
不要卷进去。看在耶稣的份上。
这是你人生最后的需要,波纳比。
“玛德琳,请再向那位妇女解释一下,我‘实在抱歉’。我‘非常遗憾’不能见她,也不能考虑接她的案子,不是因为现在不能,也不是因为我手头案子堆积成山,‘而是因为这种有关人身伤害的诉讼不是波纳比的专长’。”
玛德琳做他的接待员十一年了,知道“专长”什么意思——这个词儿是雇主眼下的口头禅之一。专长是指专业、行业,一个人干得很出色的一个领域。专长是指德克?波纳比律师所知道的运用他的技能和狡猾所能赢得的东西。
还有一次,他说:“玛德琳。不,请把这些材料还给她。请再次向她解释‘波纳比先生真诚的道歉’诸如此类的话。这种诉讼案子不是我所要做的,虽然我也确实登记注册过,也有年头了。”
玛德琳显得犹豫不决。当然她会按照波纳比先生的吩咐去做,毕竟她是受雇于他。爱上他,这么多年了。但她的爱是那种没有回报的爱,甚至也得不到承认。“但是,波纳比先生,她会问我,他看了我的信没有?——至少他看了那些照片了没有?我怎么回答?”
“告诉她,没有。”
“‘没有’——只说‘没有’?”
“没有,我没看她的信,也不看那些照片。”
他开始变得烦躁不安、恼怒不已。开始失去了波纳比式的风度。开始感到自己像是一个被追逐的男人。最使他惊讶的莫过于,在所有人中,惟有玛德琳用一种歉意和责备的表情面对他;好像不依赖他,她已就此事形成了自己的观点。
“噢,波纳比先生,她只想见您几分钟,她保证。也许——您应该?她是一位非常”——玛德琳停了下来,为她的冒失脸红起来,搜肠刮肚地寻找着最准确、最有说服力的字眼儿——“真诚的女人。”
“真诚的女人是最危险的女人。上帝宽恕我们吧!”
德克退后一步,进了他里面的办公室。德克终于使玛德琳笑了,但这是一种恼怒、悲伤的笑。一种对你波纳比失望的笑。
这只兀鹫。这个黑衣女人。在德克?波纳比办公大楼的大厅内等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有时是在外面的台阶上,有时是在人行道上,有时甚至是在蒙蒙细雨之中,抑或是在薄暮时分,那时,他工作得太晚,也无意回避她了,因为加班时间长了,精力也无法集中了。
他在自己视野的边缘处瞥见了她,这个在此盘旋的黑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