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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种形式复活了。她不再是玛丽娅?爱杜亚达。她是德特雷朗太 太,一位法国夫人。在这个名字下,过去的一切全都消失了,深深地埋藏了,永远 地结束了,没留下任何记忆..这就是对我的影响。”
“你在巴黎从未碰到过吉马莱斯先生?”
“从来没有。显然他已经去世。”
他们走进屋内。威拉萨以为卡洛斯要在葵花大院住下,就让人把房间收拾停当 。屋内的一切都那么冷清——梳妆台大理石桌面擦得一尘不染,上面没任何摆设, 一支新蜡烛插在单支烛台上,一块褶纹清晰的床单铺在没有帷幔的床上。卡洛斯把 帽子和手杖放到原来的写字台上。然后,他象做总结似的说:“这就是生活呀,我 的埃戛!在这个房间里,有多少个夜晚,我痛苦地感到世间的一切对我肯定是完了 ..我想过自杀。我想过当修道士。我冷静地想过这一切,认为这是必然的归宿。但 是,十年过去了,我又回到了这儿..”他站在那面挂在两根雕花橡木柱中间的大镜 子前,捻了捻胡子,伤感地笑着说:“而且比先前胖了!”
埃戛也忧伤地扫视了一眼房间:“你还记得有天晚上,我打扮成魔鬼靡非斯特,非常痛苦地来到这里吗?”
这时,卡洛斯嚷了起来:对了,拉结!拉结呢?拉结,那朵以色列的百合花在 哪儿?
埃戛耸了耸双肩:“还在这一带,但已经凋谢枯萎了..”
卡洛斯轻轻说了句:“可怜的人儿!”关于埃戛那次最重要的浪漫爱情,他们 就讲了这么些。
这时,卡洛斯走到窗口附近,察看了一帧被丢弃在地上、面朝里坚在墙根的画 像。那是父亲彼得罗?达?马亚的画像,他手里拿着麂皮手套,苍白忧伤的脸上长着 一双阿拉伯人般的眼睛,不过岁月使得那张脸变得更加黄了。他把画像放到一个梳 妆台上,用手帕轻轻掸拂着它。
“我最难过的是没有一幅爷爷的画像!..不管怎样,这幅画像我要带到巴黎去 。”
于是,埃戛从他倚靠着的沙发上问卡洛斯,这些年他是否有过要返回葡萄牙的 念头或愿望..卡洛斯吃惊地看了埃戛一眼。为了什么?为了在从文人俱乐部到哈瓦 那之家之间这段路上伤心地散步?不!巴黎是地球上唯一适合他这种人——“过着 舒适生活的富人”,最后定居的地方。在布洛涅森林骑马;在皮格农吃午饭;在香 谢丽舍大街散步;到俱乐部看一小时报纸;在武器厅练一会儿剑:晚上去观赏法国 喜剧或是参加一个晚会;夏天去特鲁维尔,冬天打兔子;一年里,就生活在女人、 赛马之中,加上点儿对科学、对古董的兴趣,再来点儿耍弄和欺骗,再没有比这更 无害、更无用、更惬意的啦。
“这就是一个人的生活!十年里,除了我乘的那辆四轮马车在圣克鲁路上被撞 毁之外,我什么麻烦也没碰上过..那次我是从《费加罗》报社出来。”
埃戛站起身来,作了个失望的手势:“生活中,我们受挫了,少爷!”
“我想是这样..但是,所有的人多少都有点儿挫折。也就是说,那种靠想象勾 画出来的生活,在现实中总要受挫的。有人说:‘我要变成这样,因为这样才美。 ’但永远变不成这样,而且必然会进退维谷,如同可怜的侯爵常说的:有时好变一 点儿,但总是不一样。”
埃戛无声地叹了口气,表示同意,一面戴起手套。
在寒冷凄凉的冬日黄昏,屋内渐渐暗下来。卡洛斯也戴上了帽子,他们从铺着 紫红色丝绒的楼梯走下来,楼梯两旁依然挂着全套的古代兵器,尽管已经生锈、失 去了光泽。随后,他们一到街上,卡洛斯就停住脚步,久久地看了看这幢灰暗的大 建筑物。在这夜幕初临的时刻,那朴素的墙壁,排排紧闭的窗户,黑洞洞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