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赏樱
松寿丸毫不知情,和小和尚幸德以及众多少年,时而敲鼓,时而跳舞,玩得酣畅淋漓。他今年十三岁,也被叫作松千代、阿松少爷。后来的黑田长政便是这位少年。虽然成为别人家的人质,却继承了父亲孝高的刚毅,长成战国时期的健壮少年,丝毫没有怯懦的样子。
“兵助,怎么了?半右卫门说什么了?”
阿松放下鼓,跑到井口兵助身边。另一名随从,大野九郎左卫门和井口兵助面面相觑,又叹息不止,尽管是孩子,也开始有些担心。
“不,没什么好担心的。”两名家仆不打自招,先劝解起来。“马上准备启程,和半兵卫重治大人一起去安土城。”
“谁啊?”
“少爷您。”
“我也去吗?去安土城?”
“是的。”
两名随从转过脸去,眼泪扑簌而下,阿松看都没看,一听到这话就欢呼雀跃地拍手说:“太好了!真的吗?”他又跑回客厅,对少年们和小和尚幸德说:“我要去安土城了,与这家的大人一起上路。不跳舞了,不敲鼓了,结束了,结束了!”然后又大声问:“兵助,九郎左,这身衣裳还行吗?”他催促他们给自己更衣打扮。
伊东半右卫门过来提醒说:“大人吩咐说,沐浴后重新给他梳理发髻。”
两名随从将阿松少爷引到沐浴间,将他放入浴桶,重新梳理好发髻,换上出行的盛装。穿的是竹中家赠送的衣裳,内衣和外衣都是纯白色,是给死者穿的。
“半右卫门大人的话到底还是一时的宽慰,为了不让我们发狂,其实还是打算在信长公面前将少爷斩首啊。”两人这么一想,忍不住悲泪纷纷,阿松却毫不在意,穿上一身素服,外面又披上红底锦缎做的华丽战袍,穿上中式和服裤裙。白色外衣配上红底锦缎,越发美不可言。血气方刚的少年的这身装扮,又让两位随从泪如雨下。打扮停当后,阿松跟随两名随从来到竹中半兵卫的房间。半兵卫已经整装待发,等待着他。
说是饯别酒,其实就是在几名亲信之间,小饮几杯。“多吃点饭,就连马长途奔波也会饿的。”听半兵卫这么一说,阿松便说:“好的,那再来一碗。”他情绪很好,吃得也欢,根本就不看家仆们悲伤的面容,两次催促半兵卫说:“好了,出发吧。”
“那我们走了。”半兵卫终于起身了。站起来仔细审视了一圈在座的族人和旧臣,说,“以后,就拜托了。”
回头想想的话,就会发现,“以后”这简简单单两个字,包含了他的千愁万绪和临终遗言。
无论是芥川之战还是以后的战事,每次立了大功,竹中半兵卫都会受到信长的奖赏,也曾拜谒过他。
曾经在芥川之战时,信长听闻半兵卫的奇功,直接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听秀吉说,你不仅是他的臣子,也被尊奉为师,我也不会小觑你的。”
因此,自岐阜以来,无论是进城觐见还是当面拜谒,都作为直属臣子对待。如今,半兵卫重治登上安土城,旁边跟随着官兵卫孝高的嫡子阿松。他大病之后,不,尚在病中,满面疲惫,却身着盛装,一步一步,落落大方地来到楼上的会客室。
前一晚上就有汇报,因此信长等在那里。他一看到半兵卫,就说:“稀客啊!”和颜悦色地说:“来得好!再走近点。免礼,坐吧。来人,给半兵卫铺坐垫!”这些慰劳的话有些破例,半兵卫仍然远远地跪伏在地,诚惶诚恐。他对着半兵卫的脊背说:“病好了吗?播磨一战,经久不息,估计你身心疲惫了吧。我派去的医生说你暂时不能去战场了,至少得静养一两年。”这两三年来,他难得对臣下说如此体贴的话语。半兵卫重治内心有些困惑,不知道是喜是悲。
“大人的话让小人担待不起。一上战场就疾病缠身,回来后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