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罐头外壳的清凉:想到路上停下来,分享罐头时,从这条路到月光沐浴着的另一条路传递罐头的情景。一个尽是矮小石头房子的法国村庄,黑灯瞎火,二片黑暗,但是停在村子旁的卡车、吉普车和鬼怪式炮车却清晰可见。一辆坦克停在街的尽头,一块刚洗好的布在坦克车上铺展开,晾在月光之中。
射箭对弓弦响和箭穿靶子的声音似乎震醒了清冷的晚风。海莲搁下书,抬起头来,莫斯卡欠起身,“返回之前你还想吃点东西吗?”莫斯卡问道。
“不要,”海莲说,“我很饱,我怕牙疼。”莫斯卡发现她的腮上有一小片青肿。
“我叫埃迪把你送到空军基地去看牙医。”他们把草地和椅子上的东西收拾一下,都放在车上;孩子还在熟睡,他们离开这儿到电车站去。电车来了,莫斯卡舒展长臂把小车擎起放在车的后部。
孩子哭起采,海莲把他从车上报起。售票员等着要车费,莫斯卡用德话说:“我们是美国人。”售票员上下打量着莫斯卡,没说什么顶撞的话。
几站过去,有两名女兵上了车。其中一名注视了一下海莲怀中的孩子,对另一名女兵说:“是一个逗人喜欢的德国宝宝,对吗?”
另一个女兵弯下腰来看了看,大声反复地说:“啊,真是个可爱的宝宝。”一面抬眼去看海莲,瞧她是否懂她的话,又连连说:“美、美。”
海莲微笑着看了看莫斯卡,他却无动于衷。其中的一个女兵从小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糖,她们一到站,就急忙把糖放在孩子身上。海莲还没来得及拒绝,她们两人便下车走了。
莫斯卡起初还觉得挺有意思的;“可不知什么原因,现在却恼羞成怒了,他拿起那块巧克力糖,猛的一下扔到路上。他们下了电车,在往家里去的路上,海莲说:“别那样介意,他们把我们当成德国人了。”
然而并不那么简单,莫斯卡一直怕别人真把他们当成德国人,这样就不得不接受施舍,作为被征服者的一员,他感到一种屈辱。“赶快离开这儿,”他说,“明天我告诉埃迪让他尽快办理结婚证。”他第一次产生这种紧迫感。
埃迪·卡辛离开农村俱乐部,依然不知所去。一幅图景展现在脑海:莫斯卡坐在草地上,一只手搭在奶油色摇车上,此情此景颇令他伤感。他上了一辆有轨电车,稍后他决定去看非洲黑猩猩。看着姑娘们一路走向城市中心,感到赏心悦目。他沿着市区远端的一条河漫步,跨过威悉河上的桥,换乘有轨电车继续前行。通过纽斯达特,到最后一站,他下了车。尔后电车开往空军基地。
此处的一排楼房依然完好,他走进一栋楼,攀上三段楼梯,停下来敲门,他听到艾英莉达的声音,“稍等一下。”不一会儿,门开了。
埃迪·卡辛每次见到艾芙莉达都感到愕然。那一身囊膪似的肥肉,越看越难看,那虚胖的脚踝和臀部,那硕大的头颅配上娇艳的紫罗兰花似的眼睛。发红的眼圈,看上去象兔子的眼睛。
埃迪·卡辛进屋,坐在靠墙的沙发上,“拿点饮料来,宝贝。”他说,他在这里存放了一些酒,把酒存在这里,他是放心的。当她调制饮料时,埃迪出神地端详着她头部的活动。
她的头是大了点,与身体不太相称:头发却象—块块缠葛带刺的铜丝。皮肤苍黄,起了鸡皮疙瘩而且油光发亮,毛孔张大。鼻子象挨了许多次重击朝天翻开。而嘴唇就象埃迪每次来这里那样,总是翘起来,看上去象两片鲜嫩的牛肉贴边。此外还长了一个又大又弯曲的嘴巴。但当她在室内走动着与埃迪说话的,声音却轻柔得宛如音乐,充满了活力。她的英语说得相当好,善于表达,象一个称职的译员。有时跟埃迪讲起话来象是在上德语课。
埃迪呆在这儿,有一种舒适感和安全感。艾英莉达总是点上蜡烛照亮,而埃迪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