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
一种高尚的情感。必要的时候,我们甚至可以断定这是一种“以空间之名限制或屠杀时间”、灭绝人类未来与希望的庸俗情感。是故,我愿意以更广阔的视角将我所热爱之国视为时间之国,一种立于时间维度上的精神与思想之国,而非空间意义上的逆来顺受或与生俱来的“嫁鸡随鸡”式的地理之爱。
做一个在时间里耕耘的人远比为空间疲于奔命可靠得多。回顾历史,多少国家因为对空间的迷信(比如罗马、苏联)而丢失时间——美国将来又会怎样?其实,人亦如此,无论占有多少疆土与财富,如果不能在时间上做自己的主人,其所拥有的仍不过是贫困的一生。真正的强者是能够把握自己时间的人,是做时间之王,而非做空间之王(或者奴仆),因为只有这样的时候,他才可能是自由的。
正是基于上述思考,我在2007年《新京报》的新春社论中写下这样一段话:“如果说中国是我们地理上的故乡,那么这个时代就是我们时间上的故土。如果说我们精神的疆土就是国家的疆土,那么我们生命所创造的价值就是时代的价值。不管我们正见证着怎样的繁华与荣耀,经历过怎样的忧惧与坎坷,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是我们一生的机遇。我们手握的时间与生命,正如我们所拥有的智力与权利,都是我们一生的资本。”(《走在雪地上,走在时间里》)
人是时间单位而非地理单位,而且必先站在时间的角度来思考问题,我们才有条件回到人与历史本身。我以“把一生当做自己的远大前程”警省自己,其实这句话同样适合劝诫一个国家。我自知我最真实的居所是时间,而非空间,这也是我为什么愿意站在个体权利与生命的角度而非空洞的国家利益的角度思考中国命运之缘由。
所有真心关注中国命运者,理应回到每一位国民的具体命运中来。当“重新发现社会”之旅程又一次铺开,让我们从空间回到时间,从国家的命运回到个体的命运,让时间站在我们一边。
2009年4月
本文曾刊于2009年10月4日《南方都市报》,原题为《问世间国为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