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本来他对去不去休息室犹豫不决,因为七天前飞机体息室里的那件惨案,他一想起来心里就不舒服,种种不敢相信的事情竟都在他眼前发生了;那时,离他身边四英尺远的地方竟发生一件凶杀案;那时,只要他肯伸出手去,他就可摸到那个中毒后暴跳起来的人的身体。谋杀,死亡,竟离他近在咫尺。
马钱子碱是一种无色、透明的生物碱,服用以后胃里会产生无法忍受的、阵发性剧痛。为什么有人竟要下这种毒药?谁是凶手?作案的动机又何在呢?报上报道这件事的过程倒是很详尽的,但是对案情的分析尽是些猜想。当时机上有俩人和被害人在一起,其中一人可能在死者酒里下了毒药,普遍认为毒药定是两人之中的一个人下的。但是话又说回来,下毒药是出于什么动机?机场管理警察厅认为这两个人和索安顿根本不相识。这两个凶杀案的嫌疑犯也在机场里的一辆加油汽车上被击毙。飞机刚着落,不论是在机舱里,还是在禁止通行的海关检查区,检疫厅,到处都没有他们俩的影子了,而最后他们也被杀了。谁杀死他们的?又是为了什么呢?谁也说不清。人们脑子中只有一大堆疑问,渐渐人们又把这件事淡忘了,报纸和广播也突然不再提这个案件了,似乎新闻检查机构突然把有关的稿件全扣压了。这又是为什么?又是谁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
空中小姐给他送来酒,对他说:“赫克洛夫特先生,你刚才是要加冰块不掺水的威士忌吗?给你送来了。”
这一切真是地地道道的“往事再现”,七天前那架飞机上的空中小姐也一字不差地说过同样的话。现在给他端酒的这位空中小姐,也象591上那位空中小姐一样漂亮。他把酒杯放在塑料面的圆桌上。她的眼神里也有一股象591空中小姐眼神里的那种直率劲;她使用的言词,她说赫克洛夫特这个性氏的韵味,也都跟591那位空中小姐相仿,只是各自带的方音不同罢了。这一切和七天前的往事太相象了;如若不然,就是由于他自己的视觉、听觉受七天前那件惨案的刺激,迄今还处于一种不正常的状况吧!
他不敢抬眼看她,忙道了声谢,仿佛深怕在他身边随时都会有人突然尖叫一声,跳离座位,痛得满地打滚。
过了一会儿,他无意中发现了一件事,使他越发感到不自在。原来他到了休息室后坐的位置和他在591机上休息室坐的位置完全一样。两架飞机上休息室的样子也完全一样,这实在是太异乎寻常了。他历来坐飞机,到了休息室里总是喜欢坐这个位置的,这在过去,他自己从不以为怪;可是经过591机上那件事以后,今天他无意中又重复坐这个位置,心中不免产生一种“和死神面对面坐”的异样感觉。现在他眼前这一番景象,柜台边的光线,都和591机休息室里一模一样。
“……你刚才是要加冰块不掺水的威士忌吗?给你送来?”一只伸过来的手,一张漂亮的脸,一杯酒……这种一模一样的仪态、声音!还有粗厉、酣醉的笑声,一个醉汉,站不稳脚跟、倾跌在椅子扶手上。他的伙伴看他跌倒却乐不可支。第三个醉汉想方设法和头两个醉汉搭讪,到后来却中毒身亡。一个美丽的空中小姐笑盈盈地斟威士忌,擦柜台上洒的酒,冲出柜台去抉那个摔倒的醉汉。这时那第三个醉汉看到这种情景,也许感到莫名其妙,但却还想和这两人厮混,伸手……去拿柜台上剩下的唯一一杯酒!那是一杯加冰块不掺水的威士忌。那杯酒原来是要端给赫克洛夫特的!
所有这一幕幕往事依次在他脑海里循环地出现着。
那杯酒让索安顿喝了。
马钱子碱本来是要毒死诺勒的!
本来他该受这种毒药的痛苦折磨的!
本来他该惨死的!
诺勒低头看着面前桌子上接着的酒杯。他的手拿着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