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
,今天他们把女儿送到姥姥家去过一天。
27)那扇门通向三片地面夯实的球场,上面刚刚洒过水。我们沿着一号二号场地走向我的医生,他已经站在三号场地的底线处,侧身准备试发球了。他的太太把手袋放在场地一边,把头发束成髻,用优雅小步,走到他对面的场地上站好位子。她刚站定,我的医生就用尽全力向她发出一个球。我的医生感到十分得意,他像大球星那样把运动短衫的肩部向上拉了拉,偷偷地将目光射向我,想看看我的反应。却看见我坐在绿色的椅子上,两手抱着后脑勺。他大声地喊我过去站住,但我用手指头作了一个不的手势,他就不再坚持,而是俯身向前,咬紧牙关,向长方形场地的另一侧又开了一个同样有力的发球。
28)我让我的医生和他的太太在三号场地上相互争战,自个儿在俱乐部的园子里溜达。我在小路上迈着方步,昕着我脚下的砂砾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我不住地在围栏后面停下来,观看场地上的比赛。这时太阳开始变得烤人。我继续散步,拐向一片小树林子,在树荫底下找到一条长凳。我对面的那片球场四周都是树,三个瘦瘦的小伙子,光着毛茸茸的大腿,正在练习打网球,但那打法很新奇:他们大步奔向网球,在最后站住的时候跨出之字形的快步,然后直着双腿向不同的方向猛烈击出发球。其中有一个小伙子,我始终没有弄清楚他偏爱的击球位置是在场地的左侧还是右侧。他常常沿着围栏走过来捡球,球拍挟在腋下,一路搔着大腿。他每次弯腰捡起一个球,都用手扶住脸上的眼镜以防它掉下来。然后,他一阵子快跑,与他的球友中的一位会合。他将网球在自己的面前高高弹起,用一种拼命的动作,跳起来,兴高采烈地将球击出。他的动作有点像花样滑冰,也有点像法国式的拳击。
29)半小时之后,在餐厅的露天座,我又看见这家伙一个人坐在桌子边,脖子上围着条毛巾,一边休息,一边喝金托尼克水。他的球友显然离开了他。我在邻近的桌子上坐下,眯着眼睛看菜单,一边等侯我的医生。十分钟后,他大汗淋漓地来了。他玩得精疲力尽,但十分开心。他在椅子上横下身体,得意洋洋地对我说,两个六比零。然后他脱掉鞋子和袜子,摊手摊脚地仰身躺下,浑身全部放松,同时也让脚凉快凉快,但他刚躺下,一位侍者就过来叫他接电话。该死。他叹了口气,只好爬起来,他光着脚丫在路上走,一双袜子搭在肩头。走上砂砾路时踮起了脚,最后,低头钻进了小小的电话亭。他几乎立刻就从电话亭里出来,回到楼梯脚下。走过砂砾路时痛得浑身扭曲。最后他拢起双手向我高声喊道,他要去洗个澡。洗澡,他重复道。
30)洗完澡,我的医生穿着麻布裤子和橙红色衬衫回到了露天座,满头湿淋淋的头发紧贴在脑后,露出一条条木梳梳过的痕迹。额头和鼻翼两侧还留有水滴。他一坐下,就用手指头示意侍者过来,然后一面看看菜单一面搔搔鼻子,要了三份皮姆酒。你喜不喜欢皮姆酒,他不安地问我,同时从椅子上站起来,重新招呼那待者。我连忙说,是的,我喜欢。这时,他才用一只手,快速地又有点疲倦地做了一个潇洒的动作,示意侍者走开。接着他叉起双腿向我微笑。我的医生的太太洗完了澡,也来到露天座,差不多同时皮姆酒也上来了。侍者站在我们边上往桌子上放杯子时,她将双腿搁在椅子上,挺起胸脯将头发撩向背后。侍者带着托盘离去,我的医生呷了一小口皮姆酒,周围看了看,说这真是幸福。
31)我喝完皮姆酒,站起身来。我穿过露天座,走进小楼里,来到一个用浅色木材装饰的餐厅,餐厅尽头的暗角里,有一位侍者正在洗杯盘。我四处望望,再向那位侍者问清了洗手间是在地下室里,就顺着下了楼梯。底下有一个灯光照明的幽暗过厅,有好几个门,这里是几间更衣室和一间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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