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
个人满脸愁容,手里拿着帽子,他提了一些问题,我的医生简短地作了回答,一面审视手中的网球拍。因为那个人还要坚持问下去,为了打发此人,我的医生抬起头,用生硬的口吻对他说今天是星期天,而星期天他是不工作的。然后,他又变得和气起来,我们继续前进。他转身问我是否吃过了早点。
22)咖啡馆里,星期天的早晨照例很热闹,但也有一种社会性的慵懒、沮丧和静悄悄的气氛。太阳已经照进了半个店堂。在角落的阴影中,有个男人正在看报,一面无休止地将匙在咖啡里搅动。我的医生把运动帽摘下来放在柜台上,他俯身向前,因为没有语言的障碍,所以他用一种随便的态度对侍者说出他要的东西。在等侯早餐上来的时候,他离开座位,开始做打网球前的热身运动。他穿着衬衣和白色运动短裤,这一身运动装使他显得神采奕奕,他从容不迫地动胳膊动腿。小伙子把咖啡端到我们面前。我的医生将手肘靠在柜台上,迅速地将眼睛转了一圈,他继续做热身运动。最后他选中了一小块带果酱的羊角面包。他将头向后仰,像鲱鱼一样地一口将面包吞下去。接着他用餐巾擦了擦嘴,并用粘乎的手抓住我的手臂,跟我谈起昨天我们一起度过的夜晚。他轻轻地——仿佛是谈到非常奇怪的事情——对我说,他的太太觉得我为人很随和。
23)我的医生的太太正在网球俱乐部等我们。她穿一条短裙,坐在餐厅前的露天座上,她的脸向后仰起,鼻梁上架一副菱型的太阳镜。她坐在靠边的一张桌子上,头顶上有一把遮阳伞,她的身边是一位金色头发的胖子,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等我们走到他们跟前,我的医生的太太摘下太阳镜向我们笑笑,并向我们介绍说:这是她的哥哥。我说,我很高兴。但金头发胖子坐在位子上毫不动弹,无动于衷的样子。当我的医生弯腰和他接吻时,那胖子流露出不高兴的样子。我们在他们身边坐下,把网球拍放在桌子上。我的医生靠在一把椅子上,将鞋带重新系紧。他的太太说她预订的网球场要11点后才有空。我们一面等待,一面东拉西扯地闲聊,同时也开开玩笑。天气真好,那金头发的胖子不住地沉重地叹气。
24)在交谈过程中——就是在这时候,而不是更早——我的医生的太太解释道,她的女朋友不能赴约,因为她去乡下朋友家了。于是我明白那位金发胖子将是混合双打中我的搭档。
25)预定的打球时间到了,我的医生迈着跨步,高抬双腿,向第三号网球场走去。这时坐在位子上的金发胖子并不动身,对他的妹妹说他不想打球。她流躇出明显的吃惊神态,问他为什么,他回答说他不必为自己的行为作出解释。兄妹之间对视着,气氛有点僵。妹妹开始飞快地说,一边做着激烈的手势。而他毫不动摇,坐在那里不动。他听她讲话的时候,态度很平静,一边用牙签剔着一个臼齿。一会儿之后,我的医生踏着小跑的步子又回到我们面前。他扬起头,流露出疑惑的眼光。得和气起来,我们继续前进。他转身问我是否吃过了早点。
26)我的医生的太太显得很过意不去。我的医生心情忧虑地坐下,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他看看自己的双手,比较着左右手。然后他戴上运动帽,将帽子戴正。他叹了口气站起来,用缺乏自信的口气说,该上球场去了。该死。我们开始向网球场走去,三号网球场在树丛中间,离网球俱乐部的中心楼大约有一百米。我们在砂砾上一个跟着一个慢慢地前进,四周的草坪一片翠绿,护理得很好。一位园丁脱帽向我的医生致意,可能他也是他的一位病人。随着我们走近球场,我的医生似乎又恢复了生气勃勃的样子,他与别人握手,隔着围栏与球场上的人打招呼。到球场的最后一段距离,他是大步跨过去的,当他越过网球场那扇小门时,用的是一种轻松的跳步。而他的太太却在他背后,顺着小路文文静静地走着。她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