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色代表痛苦,蓝色代表疯狂
那个村庄,凡·多恩遭受了精神崩溃的痛苦,而且最终变疯。如果有可能的话,我甚至还会租住他过去住过的房间。”
“梅耶斯,哪怕对你而言,这听上去都太离谱了。”
“但是我这么做完全有理由。我需要让自己身临其境,需要一种氛围,一种历史感。好让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写作。”
“上次你全身心地投入时,凡·多恩画作的复制品塞满了房间,不睡觉,不吃喝,不洗澡。我希望——”
“我承认自己太投入。然而上次我还不明白我在寻求什么。现在我已发现了它,我状态良好。”
“我看你好像有点神经过敏了。”
“一种视觉幻象。”梅耶斯眨眨眼。
“来吧,我请你喝两杯,再一起吃顿饭。”
“对不起,我不能去。我得赶飞机。”
“你今晚就要离开吗?但我一直没见你,自从——”
“当我完成那篇论文时,你可以请我吃饭。”
我永远也不能请他吃饭了。此后我仅见过他一次,因为他两个月后寄了封信给我,或者说是请他的护士代寄的。她按照他的口述写下来,而且加入了她自己的解释。毫无疑问,梅耶斯弄瞎了自己。
你说得对,不应该走。但是我什么时候听取过忠告呢?我老是自以为是,对吗?现在已为时晚矣。那天在会面时我拿给你看的东西——上帝保佑我,还有更多。发现了真相,无法忍耐。别犯我同样的错误,求你,永远不要再看凡·多恩的画作。受不了痛苦,需要休息,我要回家。保持冷静,好好作画。爱你,伙计。
在信尾附言中,那位护士为其英语水平抱歉。她说,她有时在里维耶尔照顾一些上了年纪的美国人,才不得不学习英语。她能听懂,但她的书写和口头表达就不行了。她希望她写的这封信我能看懂。我看不太懂,但这不是她的过错。她还说梅耶斯遭受剧痛的折磨,用了吗啡才安定下来,神志不太清楚。他的信没有前言不搭后语是个奇迹。
你的朋友一直呆在我们惟一的旅馆内。那位经理说他睡眠甚少,吃得更少。他抱定研究不放,房内挂满凡·多恩画作的复制品。他努力沿袭凡·多恩的日常作息时间表。他索要颜料和画布,拒绝用餐,而且不愿开门。三天前一声尖叫惊醒了经理。门被堵住了,请来三个男人才把门砸开。你的朋友使用一支画笔的尖利末端挖出了自己的双眼。这儿的诊所技术是一流的。
你的朋友的身体将会恢复,但他永远也看不见东西了。而且我为他的神志而担心。
梅耶斯曾说他打算回家,那封信花了一个星期才送达我处。我猜他的父母事发后会立即接到电话或电报通知,屈指算来如今他也许已回到美国。我知道他父母住在丹佛,但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和地址,因此我与问讯处联系,并打电话给在丹佛的每一个姓梅耶斯的人,直到取得联系为止。我找到的不是他父母,而是替他们家照看房子的一位朋友。梅耶斯的遗体还没有用飞机运回美国。他的父母去了法国南部。我赶上了最早的下一个航班。航班早晚并不重要,但是我本来应该在那个周末结婚。
勒弗吉位于离尼斯50英里的内陆地区。我雇佣了一名司机随同前往。
蜿蜒的道路穿过橄榄树茂密的果园和农场,翻过柏树环抱的山丘,好多山路紧贴着悬崖峭壁的边缘。穿过其中的一个果园时,我毛骨悚然地确信我以前一定见过这地方。进入勒弗吉地域时,我那似曾相识的感觉愈发强烈。那个村庄似乎仍然停留在19世纪。除了电话架线杆和输电电缆外,它的模样正和凡·多恩笔下所画的一模一样。我辨认出那些凡·多恩笔下著名的鹅卵石铺就的狭窄街道,以及乡土气息浓厚的店铺。我打听了一下方向,找到梅耶斯及其父母并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