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们有没有准备好,到走的时候了。这次,不仅吉奥吉斯会来,村里还有六位渔夫也会来。他们终于相信他们不用害怕,也愿意帮助人们带着他们的财产离开斯皮纳龙格。八月二十五日下午一点钟,人们看见一支小型船队从布拉卡出发了。
前一天在小教堂圣潘塔雷蒙举行过最后的仪式,其实人们在那之前好多天就已列队来教堂点燃蜡烛,默念经文。他们来这里表示感谢,同时也作深呼吸以平静他们颤抖的神经,他们吸进教堂蜡烛醉人而甜蜜的味道,烛光在身旁闪烁,无论这道狭窄的水域那边的世界带给他们的是什么,他们祈祷上帝给予自己勇气来面对。
老人和病人得到帮助,首先上船。那些天运货的驴子累坏了。它驮着人们的东西,或是拖着箱子码得老高的车子,缓缓地往返于地道。码头上堆成山的货物把长期的幻想变成看得见摸得着的离开的现实。直到现在,有些人才相信旧生活真的结束了,新生活就要开始了。当他们走过地道时,他们想象着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听到心脏在敲打着心房。
克里提斯在布拉卡行使着自己的职责,确保那些还没治愈的人被小心送回雅典继续治疗。
最后离开小岛的几个人中,有拉帕基斯和玛丽娅。拉帕基斯医生要最后清理文件,把所有必要的文件装进盒子里。这些医疗记录为他的病人提供了“干净”的健康诊断,将一直保存在保险柜里,直到每个人都过到对岸,到那时,他才会把它们分发给各自的主人。它们是岛民们获得自由的护照。
玛丽娅最后一次出了家门,离开这条小巷。她抬起头看着医院方向的小山,看到拉帕基斯正一路走下山来,努力护着那些笨重的箱子,于是动身去帮他。她周围全是仓促离去的痕迹。直到最后一小时,有些人还不愿相信他们真的可以离开。有人家里窗户没有闩紧,此刻在风里砰砰作响;不知谁家的几扇百叶窗从窗钩上松落,窗帘像风帆一样绕着窗户飘扬。小酒馆里茶杯茶碟扔了一桌。学校教室里,一本书摊开在课桌上,黑板上还有粉笔写的代数公式。在那些店铺里,一排罐子还摆在架子上,好似老板想着以后某天他可能还要打开一样。鲜艳的天竺葵种在装橄榄油的旧圆桶里,现在已经枯萎了。那些夜晚没人给它们浇水。
“别管我,玛丽娅,”医生红着脸说,“你还有很多事情要考虑。”
“不,让我来帮你。没道理再让你为我们把腰折断。”她说着,拿下一个小一点的档案盒,“我们全都是健康的了,不是吗?”
“你肯定是的。”他回答说,“你们中有些人可以走了,要把这段经历抛在脑后。”
拉帕基斯话一出口便知道要做到这点有多难,他为自己这种有欠考虑的话很不好意思。他结结巴巴找着想要说的词,想给她最大的安慰。“一个新的开始。我是这个意思……你可以有个新的开始。”
可是拉帕基斯不会知道,新的开始正好是玛丽娅最不想要的。它意味着她在岛上的生活将被一扫而空。为什么他该知道呢,所有这些中最宝贵的东西,要不是她给驱逐到这座岛上来,她永远也找不到。而且,她一点也不想把她在斯皮纳龙格上的生活抛下,玛丽娅想把这些最美好的带走。
当她最后看一眼这条主街,强烈的不舍之情几乎令她晕倒。回忆一桩连着一桩在她脑海里翻滚、交迭、碰撞。她建立的最特别的友谊,洗衣岁月里的同志情谊,节日里的庆祝活动,看最新电影的快乐,帮助那些真正需要她帮助的人带来的满足,小酒馆里,雅典人中间的激烈争论带来的没理由的恐惧——其实大多话题与现实生活无关。从当初她第一次踏上这里到现在,时间仿佛静止不动。四年前她恨透了斯皮纳龙格。那时,死亡似乎也绝对好过在这座岛上的无期徒刑,可是现在,她在这里,片刻间很不想走。还有几秒钟,另一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