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活就要开始了,她不知道那生活里有什么。
拉帕基斯从她脸上读出了一切。对他而言,生活正要带来新的不确定,因为他在斯皮纳龙格的工作结束了。他会去雅典,在那里与麻风病人待上几个月,他们被送到了圣芭芭拉医院,还是需要接受治疗。可是,在那之后,他自己的生活就要像月亮一样在地图上没有标记了。
“来吧,”他说,“我想我们该走了。你父亲一定在等我们。”
他们转身,走过地道。脚步声回响在他们周围。吉奥吉斯正在另一头等着。他坐在合欢树荫下的矮墙上,大口抽着烟,守候着他的女儿从地道出来。她似乎不会再出来了,除了玛丽娅和拉帕基斯,岛上的人们全走了。像诺亚方舟中的画面重现一般,连驴子、山羊和猫也被渡到对岸去了。除了这条小船,最后一艘船十分钟前也已走了,码头上现已空无一人。近处,一个小的金属盒子、一捆信、一整条香烟被丢下了,到处都是这群人匆忙撤离时留下的痕迹。也许有什么事耽搁了,吉奥吉斯惊慌地想到。也许玛丽娅无法离开,也许是医生不签她的健康书。
就在这些模糊想法好像要变成令人不安的现实时,玛丽娅从黑黑的半圆形地道里出来了,向他跑来。她伸开双手,拥抱他时,吉奥吉斯关于小岛的所有其他想法与疑虑通通忘掉了。他感受着她丝一般光滑的头发拂过他粗糙的皮肤,他一声不吭。
“我们可以走了吗?”玛丽娅最终问道。
她的东西已经放到船上去了。拉帕基斯首先上去,转身拉起玛丽娅的手。她一只脚踏上了船,就在这一瞬间,她提起另一只还在石头地上的脚。
她在斯皮纳龙格上的生活结束了。
吉奥吉斯解开他的旧帆船,把它推离岸边。然后,以他这种年纪难得的机敏,跳上船,掉转船头。不久,船离开小岛,朝着大陆驶去。他的乘客迎向前方。他们看着船首那尖尖一点,像一支箭,朝目标飞驶而去。吉奥吉斯没有浪费时间。他还能清楚地看到斯皮纳龙格。窗户黑黑的形状对着他,像空洞无光的眼睛,它们难以忍受的空虚让他想起了那些麻风病人,他们结束了被失明折磨的日子。吉奥吉斯突然想起了伊莲妮,就像他最后一次见她时的样子,站在码头上;那一刻他是那么的怀念伊莲妮,连女儿在他身边带来的快乐也全忘了。
只有几分钟他们就要到岸了。布拉卡的小码头上挤满了人。一些岛民受到家人和朋友的欢迎;还有些人被隔绝二十五年后第一次踏上故乡土地,彼此拥抱在一起。最嘈杂的一队人要属雅典人。有些人的朋友甚至同事也从雅典赶来庆祝这划时代的一天。今晚没有时间睡觉,明天一大早他们全要开路返回伊拉克里翁,然后从那里踏上回雅典的旅程。现在,他们会教布拉卡一两样寻欢作乐的方法,那些都是在岛上用过的。他们中的有些人是音乐家,那天早晨这些人和当地人已经开始了排练,组成了一支壮观的管弦乐队,乐器从七弦琴、鲁特琴到曼陀铃和布祖基琴、风笛以及牧羊人的长笛,无所不有。
佛提妮和斯蒂法诺斯抱着他们刚出生不久的孩子佩特罗斯站在岸边迎接他们,旁边是马特奥斯——他们褐色眼睛的小男孩,他在这兴奋气氛下开心得直跳舞,完全不知道这个日子的重要意义,只是为空气中狂欢的氛围高兴不已。
“欢迎回家,玛丽娅。”斯蒂法诺斯说。他妻子拥抱她最好的朋友时,他退后一步,等着迎接她。“我们都很高兴你回来了。”
他开始把玛丽娅的箱子从船上卸下来,放在他的皮卡车上。到佩特基斯家很近,可是如果手提这些东西走路的话又嫌太远。两个女人步行回家,穿过广场,留下吉奥吉斯系好他的小船。长条桌已摆好了,椅子也摆成一组一组的。鲜艳的小旗子插满广场四边,快乐地沿着对角线招展。不用多久,晚会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