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大道
欢讲话,简直可以说是王老爷的包打听,她一边捶背一边报告一天的家事情报。
“厨子今天有访客,”她用湖南方言肯定地说,“那个人一副骗子相。我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但他们在厨子的寝室谈了好长时间。”
王老爷未置可否,却嘟囔着问:“山少爷今天晚上在他的房间温习功课了吗?”
“温习了。我亲眼看见他在温习功课。”
“你能肯定他是去了学校,而没有去电影院?”
“他今晚回家时拿着许多书本,”刘妈说,“而且回来后就直接进房间学习了。”
王老爷又嘟囔着问:“大少爷回来了吗?”
“还没有。”刘妈回答,接着压低声音,像吐露秘密一般说道,“王老爷,今天早晨我在收拾大少爷的房间时,在他书桌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张女人的照片。是一张彩色照片,价钱非常贵的那种。上面写着我不认识的一些外国字。今天早晨我还对刘龙说:‘怪不得大少爷最近回家总是那么晚呢。’”
王老爷嘟囔着问:“照片上的女人长得怎么样?”
“是个外国女人。”刘妈强调说。
王老爷绷紧了脸,“什么?是真的吗?”
“她有着银白色头发、蓝眼睛、大鼻子,是个外国人。”
“大少爷回来的时候让他来见我。”
“好的,老爷。”她说着,捶背捶得更起劲了,“您是否也想和厨子谈一谈?我怀疑他的客人是个坏痞子。也许厨子正想再找一份新工作,而那个骗子相的客人正好在帮他的忙。”
“我不想和他谈话。”王老爷说,“他是可以接待客人的。好了,不用捶了。你可以走了。”
刘妈走后,王戚扬满脑子想的都是王大抽屉里的外国女人,对于厨师倒没怎么花精神去想,因为他知道厨师不会想离开这里。一年前,这位厨师在一个月入三百美金的广东厨师引诱下,去了一家餐馆帮厨,赚取二百美元的月薪。但两个月后他就回来了,对在餐馆里只当助手感到很不爽。他又听不懂人家的方言,因此一直受欺侮;再说,由于大厨好赌,且经常向他借钱,导致他虽然月入二百,却攒不下一点钱。现在他深深体会到在王宅的厨房里工作是多么的开心,在这里他是老大,什么都是自己说了算。而且每个月还能从十五美元的月薪中存上十美元,过去三年间已经储存了近四百美元。可是,就在月赚二百的这两个月里,他在赌桌上输掉了所有的积蓄。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哀求王老爷让他回来。王戚扬还记得厨师的狼狈样子,也确信他不会再傻到去做月入二百美元的春秋大梦。
但是,王大抽屉里的外国女人却让他深感烦恼。他等着王大回来,可一直等不到。当大理石壁炉台上的那座老时钟敲响十二点时,他上了床,躺在宽大的方蚊帐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那蚊帐是他从中国带来的,已经在里边安安稳稳地睡了二十多年。少了这条蚊帐,他就会觉得如同赤身裸体一样,浑身不自在。但是今天晚上,他感到烦躁不安,就好像有上百只蚊子在帐子里嗡嗡地飞来飞去。王大现在是不是正和那个外国女人躺在某个廉价旅馆的床上?想到这里,他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第二天早晨,时钟一敲到八点他就起床了,喝完人参汤后就问起王大的事情来。刘妈告诉他,大少爷昨晚回来得非常晚,今天一大早就又出去了。王老爷松了一口气,但他仍为年轻一代的不再听话而感到有些不安。他的儿子至少也该遵命等着来见他。他感到有点心神不宁,摒退了刘妈,照料起床边的盆景来。这个盆景建造在一个巨大的江西瓷盘上,一座漂亮的翡翠假山耸挺出水面。盆景中有山洞、大道、桥梁、小径、宝塔和一座庭院,水中还有些小金鱼在游来游去。他喂了鱼,帮假山上的青苔和小树浇了水后心情感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