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世纪末的社会文化背景
主义则溢出了艺术的容器,抹煞了事物的界限,坚持认为行动本身就是获得知识的途径。“事件”和“环境”、“街道”和“背景”,不是为艺术,而成为生活存在的适当场所。人活着就是为了生存,生存成了人的第一要务,活着成为生命的全部意义,就像方方笔下的七哥、余华笔下的富贵一样。
(三)消费主义:欲望本体化写作的丰厚土壤
20世纪90年代,随着市场经济体制的逐步确立和完善,人们的价值观念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经济在社会生活中的作用日益凸现出来。“只有经济能改变人的生存境遇,人们也只相信经济利益构成全部生活的意义。商品拜物教与消费主义构成社会的外表,没有人相信精神生活存在的可能性与必要性。”(15)消费社会以最大限度攫取财富为目的,它不断为大众制造着新的需要、新的欲望。“对我来说,市场经济是像空气一样自然和理所当然的东西。毕竟,这样一种人类经济活动的制度是经过数世纪(甚至上千年)的摸索而建立起来的。这是和人类天性最相协调的制度。但是尽管这是如此行之有效,它也并不可能建立一种世界观,不可能成为一种哲学或一种意识形态,也更不可能作为一种生活的意义。对许多人来说(尤其悖论的,是对那些多年来从未对计划经济发表看法的人),经济忽然变成一种崇拜、一堆教条,必须不容妥协地为之辩护和弄得比这种经济制度服务的对象即生活本身还要重要,事情就会变得不仅滑稽而且危险。”(16)然而在欲望本体化倾向的推动下,消费和市场已经在世纪末的中国成为一种“崇拜”。张颐武说:“今天的中国都市既是文明的消费中心,又是文明的消解地——那里活跃着人生的各种欲望。都市,那是欲望的百宝箱、欲望的燃烧炉、欲望的驱动器。在这被驱动着、燃烧着的欲望里,一些属于文化的东西被烧毁了,一些属于文化的东西在火中生存着。”(17)现代都市作为现代文明的象征和工商业、金融、文化产业和消费的中心诱惑着人们,淘金者、农民工等自觉或被迫离开家园,纷纷涌入都市寻求新生活。人们在燃烧欲望的同时也迷失了自我,并自觉地认同和亲近现存社会,现代主义那种与世界的紧张关系逐渐消失了,先锋作家余华说:“过去我的理想是给世界一拳”,现在“世界在我的心中变得美好起来了”。(18)物质的丰富使人产生亲近感和满足感,平面化的生存方式让人觉得轻松、安全。
曾经有人这样评价现代化的代价:“在政治方面,最明显的莫过于腐败的滋生和蔓延……”,“在伦理道德方面,……利己主义、拜金主义、享乐主义滋长蔓延,毒化着人的灵魂”,“奉献精神、牺牲精神……诚信、正直、公平、仁慈、和谐等人类共同的社会公德,为一些人淡忘,甚至遭到一些人的公然嘲弄。”(19)在社会转型期,经济文化生活的巨大变化给每一个身处其中的人都打下了深刻的印记,作家刘心武曾谈到他内心的感受,他说1985年前后他还“觉得当时中国社会有一种亲和力与建构的倾向,因此我也倾向于人性温暖的描写,相信人性是善的,可随后的社会发展却仍有一种全面解构的态势,而且今天还在解构,我也认识到人性犹如一个幽暗深渊,其恶的东西同样是深邃的。”(20)这是一个具有社会责任感的作家对中国社会10年来变化的真实感受,信仰、理想、真理,一切理念性的东西都解构完之后,解构身体,“下半身写作”连上半身都解构了,再解构,人只能变回猴子了。建构是我们目前面临的最艰巨的使命。
哈维尔认为,消费主义在世纪之交的中国大行其道,主要是由于中国经历了一个后极权主义时期,这种环境下的人冷漠、绝望、得过且过,对政治的绝望直接导致民众对政治的冷漠。加之1989年的政治风波又使中国人的“广场情结”彻底幻灭,“干预现实”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