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那就开始运动。”安坚决地说。
“不行!”他说,“我每次一运动就会饿得要死,几乎想吃一打汉堡。我现在饿死了。我们还有没有冰淇淋?克伦今天有没有送食品杂货过来?”
“没有!”她说,“我们现在得靠自己了,儿子。开始节食吧!”
大卫搜索东西吃的时候,安走到客厅,垮在沙发上,只想闭一闭眼睛休息一下。但却立刻睡着了。她很快地开始做梦。她梦见自己在吉米·索耶的厨房里,拿起一根手指检视。当她看见那个戒指——她送给丈夫的结婚戒指——她尖叫出来,手指掉到地上,在她眼前变成一只啮齿动物逃走。安冒出一身冷汗吓醒了,看看壁炉上的钟。过午夜了。房子寂静无声,大卫显然已经睡了。
她懂了,索耶的提讯是明天——不,今天。这一定是她做噩梦的原因。她将必须与一个切掉女人手指的人坐在同一个法庭里,而那个人还可能把关于她的谎言向在场的人公布。
安站起身来,某个东西从胸前掉到地上。她弯腰检起它。是大卫把他父亲的照片——他房间里他穿着公路巡警制服的那张——放在她的胸口正中央。
菲尔·威塔克刑警年近五十,即将退休。打从二十一岁离开军队以来,他就没有从事过警察以外的工作。体重已经超重至少二十磅,现在裤子低低地挂在臀部上,让突出的肚子向空间伸展。但他是个愉快可人的男人,有着圆满和气的脸孔和爽朗的笑声。不像许多局里的老警员,威塔克一点都没有对执法工作感到痛苦、绝望。噢,他是曾有那么些日子想过要办提前退休,带着一笔现金,然后飞到奥瑞冈去。但他知道他待不久的。
菲尔·威塔克是个执法上瘾者,他极爱这份工作,以它的刺激为荣。他回家跟老婆孩子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想的还是工作。上次假期到夏威夷,他
根本没注意那些点缀沙滩的美丽年轻的胴体,脑中仍在整理着一件件人与事,寻找着任何他可能遗漏的细节。
他被派去调查索耶的邻居,搜集有关索耶跟他室友的讯息,那天早晨七点就在敲人家的门了,想在人家去工作之前找到他们。他前一夜所搜集的资料仅仅是:那间租来的房子需要油漆,草坪需要浇水,而那些男孩们迟早会开车碾死某个邻居小孩。狗屎!威塔克想,那样听起来好像他们描述的是他自己的房子。他草坪上的草都已经枯死了,房子需要漆上新的外衣;还有每次这个刑警被召出去办紧急案件而开着警车呼啸上路时,邻居们就会打电话跟他的老婆大声抱怨。
他跟韩德森大道上的居民说那三个男孩要搬走,他们都松了一口气。威塔克很高兴可以完成他们的心愿,但是他需要讯息。回到局里,里德一定跟只饿熊一样正等着他。现在他搜集到的惟一违法行为的证据只是一些交通违规,没有什么更具威胁性的东西——不是他们所要找的东西。
“狗屎!”他说,拿出一叠卫生纸擤鼻涕。地毯里的老鼠又把另一种该死的感冒带回家了。然后他看着面前的房子叹气。终于来到索耶的隔壁这家了。昨晚他们不在家,希望今天早晨他们会在。因为如果他想要有什么收获,威塔克想,就该从这里下手。
他敲敲门,然后等待。几分钟后,一个肮脏的小毛头打开门,透着纱门向外看。刑警看不出那是男孩或女孩。这小孩头发短短的,有着棕色的大眼睛,穿着一件女人穿的小小蓝色宽松上衣和一件印花短裤。
“我要跟你爸爸或妈妈讲话。”他说,“他们在家吗?”
“我妈妈在睡觉。”小孩说。
“可不可以当个好乖好乖的小孩,帮我去叫她来?”
“如果我叫醒她,她会生气。”
“我是个警察,亲爱的!”威塔克说,伸手到口袋里拿他的警徽,然后蹲下来拿给小孩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