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旅途终点
驻足于浪花与陆地相接的滩口附近,怀中抱着一个珍贵的宝物,眺望夜里平静的大西洋。这天,他就要十三岁了,虽然他毫不自觉,但他美丽得异乎寻常。他有一头长长的棕发——也许太长了些——海风轻轻拨开那头长发,露出他秀气英挺的眉毛。他兀自沉思,想着他的母亲,想着这幢饭店里他们共享的那间套房。楼上的她会为他点亮一盏灯吗?他情愿相信答案是肯定的。
杰克转过身,他的眼眸在魔符的光辉中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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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瘦得皮包骨似的手颤抖着在墙面摸索,寻找电灯开关。好不容易摸到了,她打开电灯。任何人在这一刻见到她,都会不忍心地别过头去。上个星期以来,癌症变本加厉,她只剩下一副皮包着的骨头。病魔似乎意识到有什么事在酝酿着,有一天总要摊牌。她眼眶外的棕色变成了黑色,身上也不再丰腴,手臂的肌肉松弛,如今体重只剩七十八英磅。大腿后侧也出现纹路。
不但如此,上个星期她还染上了肺炎。
身体这么糟,是很容易染上呼吸器官疾病的,当然,身体好的人也未尝不会得肺炎,但她无疑不是这种人。她房间里的电暖器早已停止运转,停了多久已无法计算,时间对她来说一如坐在凯迪拉克里的杰克,变得十分难以捉摸,她仿佛记得暖气是在那一夜她用拳击破玻璃窗、赶跑那貌似摩根的海鸥时停掉的。
自从那时起,阿兰布拉饭店就像一座冰窖,她要葬身此地的冷宫了。
假使阿兰布拉饭店会变成这德行是摩根一手促成的,那么他还真是干得又狠又彻底。所有人都消失了。全都不见了。再也没有女侍在大厅里推着她们吱吱嘎嘎的推车,也没有吹着口哨的工友。没有说话拐弯抹角的前台职员。摩根把那些人都塞进口袋里,带回家去了。
四天前就没人送餐给她了,她设法从房间走到电梯口,还随身带了把椅子,以便随时休息,还可兼作手杖。但这四十英尺距离,她足足走了四十分钟。
按了电梯的按钮,根本没有响动,连按钮的小灯都不亮了。
“去你妈的!”莉莉哑着嗓子咒骂,试着再走二十英尺到楼梯口。
“喂!”她朝楼下喊道,她对着楼梯口叫喊,还是没有回音。她咳得厉害,扶着椅背直不起腰来。
就算听不见她的叫喊,至少也该有人听见她咳嗽连连吧?
没人理她。
她又叫了第二次、第三次,又猛咳一阵,然后转身走回走廊,现在,回程看起来有如内布拉斯加州的公路交流道一样远。她没胆量走下楼梯。她铁定没力气再爬上来的。楼下根本没有人;大厅里没有、羊鞍餐厅里没有、咖啡厅里没有,到处都没有。电话也不通了。最起码,她房间里的电话不通了,而且整个饭店里都没听到任何电话铃声。算了,不值得。这赌注太大,她可不想活活冻死在饭店大厅。
“杰克啊,”她喃喃自语,“你到底在哪——”
咳嗽又来了,这一次咳得凶了,她倒向一边,昏了过去,把椅子也拖倒了。她在地上直挺挺地躺了一个钟头,肺炎就是这样染上的。
她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接着就一直发着高烧,她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觉得自己的肺里像个水族箱。她挺了下来,因为她的心里坚持着那疯狂的念头,杰克正在归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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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昏睡恍如落入沙漏中的漩涡,胸腔中咻咻不已。
不知是什么使她忽然醒来,她在黑暗中循着墙壁摸到电灯开关,开灯以后,下得床来,就没有余力再做什么了。虽然中途倒下去两次,但她终于站了起来,扶住椅背,挣扎着挨向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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