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担架上还躺着一具从头盖到脚的躯体时,可能会有些蝥觉,但是他们并没有停下来,只是冷淡地打了个招呼,就继续急匆匆地赶路,走向我们刚刚离开的那个包厢旁边的看台。紧接着,女性的高跟鞋声和说话声就传进了我的耳朵。我听到她们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近,干脆而目空一切。抬担架的护工面对她们这般气焰,自觉停下来让到一边请她们先行。她们几乎是擦着我的担架走过去的。我屏住呼吸,感觉到心跳加速。然后听到她们越走越远。我没有分辨出具体的嗓音,也没能数清她们有多少人,但是至少有半打。六个德国女人,或者是七个,或者更多,很可能她们中间有几个是我的顾客,就是永远都挑最贵的布料,不但付给我钱,还付给我各种新鲜出炉的消息的那些人。
几分钟以后,等到周围的喧晔和交谈声逐渐归于沉寂,我知道自己终于到达了安全地带,于是假装恢复了意识。我说了几句话,让他们安下心来。这时候我们已经到了医务室。希尔加斯和父亲把另外几个英国人和抬担架的护工打发走了。英国人是希尔加斯用英语下了几句简单的命令支走的。那几个抬担架的护工则是冈萨罗用一笔丰厚的小费和一包烟打发走的。
“这里有我就可以了,谢谢你,艾伦。”父亲说道,这时候屋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他把了一下我的脉搏,确认我已经无大碍。“我想没有必要叫医生来。我去看看能不能把车开进来,然后送她回家。”
我注意到希尔加斯犹豫了几秒钟。
“好吧。”他说,“那我在这里陪她,等你回来。”
我还是一动不动,直到估计父亲已经走得足够远了,不会因为我的行为感到惊讶了,才鼓起勇气坐起来,看着希尔加斯。
“你没事了,对吗?”他严肃地看着我。
我可以说不是,可以说自己还是很虚弱,很迷茫,我可以假装还没有从刚才那个昏迷状态中完全恢复过来。但是我知道他不会相信。而且他完全有理由不信。
“完全没事。”我回答说。
“他知道什么吗?”他指的是我的父亲,问他对我跟英国人合作是不是知情。
“一点儿也不知道。”
“继续向他保密。出门的时候把脸挡上,千万别让人看见。”他命令道,“在车里你就躺在后座上,始终把自己挡住。到家的时候一定要确认没有被人跟踪。”
“好的,请您放心。还有别的吗?”
“明天上午来见我,老时间,老地点。”
“您在跑马场上演了一出好戏!”他一见到我就说。虽然这话听起来像是恭维,但是他脸上没有一丝满意的表情。他还是在瑞克医生的诊室等我,就是几个月前贝格贝尔被停职后我们见面的地方。
“我没有别的选择,请相信,真的很抱歉。”我说着坐下来,“我事先不知道会在英国人的包厢里看跑马,更不知道德国人的包厢就在旁边。”
“我理解。而且您表现得不错,很冷静,反应也很迅速。但是风险太大了,差点引爆一连串不必要的危机。目前的形势微妙复杂,我们绝不允许出现这么严重的大意和失误。”
“您说的形势是指大形势,还是只针对我而言?”我的语气竟然掩饰不住地带着一丝骄傲。
“两者都是。”他断然说,“您看,并不是我们有意干涉您的私生活,但是基于之前发生的事情,我想有必要提醒您一下。”
“冈萨罗·阿尔瓦拉多。”我说。
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点了一支烟。
“没错,冈萨罗·阿尔瓦拉多。”他吸了一口烟,又用力吐出来,然后说,“昨天发生的事情其实并不偶然。你们经常在一些公开场合一起出现。”
“如果您有兴趣知道的话,我首先想向您澄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