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面暂时只有两个士兵在监视入口,还有几个服务生正准备酒水饮料,但是看看时间,再看看他们准备工作马上就要结束的样子,我明白德国人马上就要到了。
我还没有来得及完全镇定下来思考对策,盘算好用什么方法才能最快地逃离这场疆梦,冈萨罗却殷勤地在我耳边告诉我那些英国人都是谁。
“我忘了告诉你,我们会跟几个多日未见的老朋友会面。他们是英国丁托河矿的工程师,跟他们一起来的是一些直布罗陀的英国同胞,我想还会有大使馆的人。所有人都因为跑马场的重新开业非常兴奋,你也知道英国人对马一直非常热爱。”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此时此刻我有比这些人的爱好更紧急的事情。比如,像逃离瘟疫一样从这些人身边逃走。希尔加斯在丹吉尔的美国大使馆里说的话犹在耳边:绝对不要接触任何英国人。他只差没有补充说,就在德国人的眼皮底下。父亲的那些朋友一看到我们,就开始了亲热的问候,把冈萨罗称为“老顽童”,人人都争睹他这位年轻而出人意料的女伴。我用最简短的话回应了他们,装出一丝虚弱的微笑来掩饰自己的紧张,同时暗暗估量自己面临的风险到底有多大。就这样,我一边回应着那些不知名的面孔向我伸过来的手,一边用目光扫视着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让我迅速消失,并且不至于让父亲太过尴尬。但是这并不容易。真的很难。左边是德国人的包厢,趾高气扬地飘着他们的旗帜。右边是些散客,大腹便便,手上戴着硕大的金戒指,抽着像鱼雷一样粗的雪茄,他们身边的女伴们发型夸张,嘴巴涂得红红的,像虡美人一样。我从来没有为这些女士做过哪怕一块手帕。我很快就从他们身上转移了目光,对这些倒买倒卖的投机分子和他们令人惊愕的情人毫无兴趣。
左右受制,前面是一道栏杆,剩下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刚才进来的地方逃走,虽然我知道这条路也很危险,因为从入口到达包厢只有一条路,这点在到达之前我就已经确认过了。那是一个不到三米宽的砖砌走廊。如果我决定从那里出去,就很可能撞上入场的德国人,而在他们中间毫无疑问有我最害怕遇见的人:我的德国顾客。她们都是出了名的大嘴巴,一向很慷慨地在我的时装店里留下丰富的信息,我总是用最虚假的微笑接住,然后偷偷地传递给她们敌国的情报机构。遇到这些贵客,我将不得不停下来问好,而她们肯定会满腹狐疑地问,她们的摩洛哥时装师怎么会像魔鬼附身一样从那个满是英国人的包厢里落荒而逃。
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父亲还在到处跟人打招呼。我在包厢最隐蔽的一角坐下,缩着肩膀,竖起领子,半低着头,徒劳地希望在那个几乎无处藏身的地方不被人发觉,其实心里很清楚肯定无法躲过众人的目“你还好吗?脸色看起来很苍白。”父亲问我,同时递给我一杯水果“我稍微有些头晕,不过很快就会好的。”我撒了个谎。
如果说色谱上有什么颜色比黑色更暗更沉重的话,当德国人的包厢开始陆续有人走动交谈的时候,我的情绪一定就像那个颜色一样了。我偷偷看着那边,先是进来了更多的士兵,然后一个魁梧的士官走进来,在那里指手画脚地发号施令,还向英国人这边投来鄙夷不屑的目光。随后进来的是几个军官,穿着油光发亮的军靴,戴着军帽,胳膊上戴着K字徽章。他们都懒得朝我们这边看一眼,一直保持着疏远和矜持,用高傲的态度向隔壁的包厢表示明显的轻蔑。随后有几个穿着便服的人进来,我发现了其中几张熟悉的面孔,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很可能他们所有人,不管是军人还是平民,也都事先约好了一起参加这个活动,所以几乎是成群结队同时出现的,正好在第一场比赛开始之前。暂时到达的只有男人,但是如果我认为他们的妻子不会马上跟来的话,就大错特错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跑马场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