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正是因为饥饿,很多家庭全家出动在社会救援车后面紧追不舍,也正是因为饥饿,天知道那些家庭主妇们是怎么发明出了没有油的油炸食品、没有鸡蛋的蛋糕、没有糖的甜点,还有没有一丁点儿猪肉的香肠,还带着可疑的鳕鱼味道。为了让西班牙人对盟国事业产生好感,英国人也费尽了心机。英国大使馆的新闻处在马德里制作了一个家庭自制食品的广告,在大使馆新闻参赞——年轻的汤姆·布恩斯的带领下,新闻官们亲自在大使馆附近的街道上免费发放。不久之前英国学院成立了,院长叫沃尔特·斯达克尔,是一位爱尔兰神父,有的人叫他西达诺先生。据说,这家学院的成立是贝格贝尔在任期的最后时刻批准的,那时他的权势几乎丧失殆尽。表面上这是一个文化中心,向市民提供免费英语课程,组织研讨会、茶话会、社会活动和学术活动。但实际上这里似乎是英国的秘密宣传基地,虽然比起德国人嚣张的舆论攻势,他们要显得慎重得多。
冬天就这样过去了,工作一直都很繁忙紧张。这个冬天从任何一方面来说似乎都很严酷:对于所有的国家,所有的人。不知不觉间,春天悄悄来临了。随之而来的是我父亲的又一次邀请。萨尔苏埃拉跑马场即将重新开张,我为什么不陪他一起去凑凑热闹呢?
在我还是马努埃拉女士时装店的一个年轻学徒的时候,就经常听顾客们提起那些跑马盛会。可能只有极少数的女士会对那种比赛感兴趣,但是就像马儿在跑道上竞赛一样,她们也在看台上争奇斗艳。那时候的老跑马场在卡斯蒂利亚那大街的尽头处,是大资产阶级、贵族甚至皇族的聚会之所,阿方索八世就经常出现在那儿的皇家包厢里。战争爆发前没多久,跑马场开始改建,加入了很多新的更现代的设备。但是战争的爆发使这个新的跑马场项目陷入停滞。实现和平两年以后,这个新场地虽然还没有完全完工,却急不可待地在艾尔帕尔多山顶上开门迎客了。
几个星期以来,它的开业一直是各大报纸的头条,也是街头巷尾茶余饭后最热门的话题。父亲亲自来接我,他喜欢开车。一路上他给我解释了这个跑马场的建成历史,据说它的顶棚是一个很新颖的波浪形。他还提到了成千上万的马德里人都热切地盼望恢复这一传统活动。而我则向他描述了自己对得土安跑马场的记忆,还有每个星期五哈里发骑着马穿过西班牙广场,从他的宫殿到清真寺一路上的无限威仪。我们聊了很多很多,以至于他都没有时间提前告诉我,这天傍晚他还约了其他人见面。当我们到达看台的时候,我才发现,这场看似毫无危险的活动,却让我把自己送入了真正的虎口。
前来观看比赛的人多得一眼望不到头,人群聚集在售票处窗口,下赌注的地方排起了几十米长的队,台阶上和赛场附近的区域人头攒动,喧哗声此起彼伏。而预订了包厢的特权人士这边则是另外一番景象:人不是很多,既不拥挤,也没有嘈杂人声,坐着真正的椅子,而不是水泥台阶上,周围有服务生穿着一尘不染的制服,随时殷勤款待。
到达包厢的时候,我感到心里像是被一把铁钳子狠狠地咬了一口,因为我马上就发现我面临的状况是多么不合适:包厢里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西班牙人,其他全都是英国人,男男女女都端着酒杯,挂着双筒望远镜,抽着烟,喝着酒,聊着天,等待马儿开始奔跑。而且为了大张旗鼓地宣传他们的国家和事业,栏杆上还高髙地悬挂着一面巨大的英国国旗。
此时此刻我真希望地上裂开一条缝,好让我钻进去,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让我更吃惊更难以接受的事情还在后面。再往里走几步,往左边一看,隔壁的包厢虽然暂时还空空荡荡的,但是里面插着三面随风飘扬的旗帜:红色背景上一个白色的圆环,里面是一个黑色的田字形。德国人的包厢,只隔着一个不到一米高的小小围栏,正等待着观众的入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