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梯子最后的一根横档
绝望。

    “凯蒂,你行的!你必须坚持住!”

    跑过来,跑过去。干草钻进了我的衣服。跑过来,跑过去。草堆的高度已经抵到我的下巴了,可是,我们玩蹦极的草垛深达二十五英尺呢。我想,如果她只是摔断了腿,那算运气了,我知道,假如她没有跳准,那她的小命就没了。跑过来,跑过去。

    “拉里!梯子!断了!”

    伴随着一声断裂的声响,在她的重量作用下,最后一根横档脱开了。她的两条腿开始拼命地乱蹬,可是,如果她这样不停地扭动的话,她肯定落不到草堆上。

    “不要!”我大喊,“不要,别乱动!凯蒂,松手,把手松开!”我已经来不及了,没有时间搬更多的干草,除了祈祷,别无他法了。

    我的话音刚落,她松开横档,落了下来。她仿佛一把刀,垂直向下。在我的眼里,她下降的过程非常漫长,金色的小辫子竖在脑后,眼睛紧闭,脸色如同瓷器,自得没有一丝血色。她没有喊叫,她的双手放在嘴唇上,她好像在祈祷。

    她刚好落在草堆的中央。她不见了——干草四处飞起,仿佛被炸弹击中一般——我听见她身体撞击地面的声音。那个声音,很响,我呆若木鸡。

    实在是太响了,太响了。尽管如此,我必须面对。

    我大叫一声,跳上草堆,用手把干草分开,一把接着一把,干草朝我身后飞去。先是一条穿着蓝色牛仔裤的腿,接着是一件格子衬衫……最后是凯蒂的脸。苍白,双目紧闭。我一看见她的脸,完了,我想,她死了。整个世界黯淡了,如同十一月的天空。唯一有色彩的是她的小辫子,一捧灿烂的金色。

    她睁开眼睛,深蓝色的大眼睛。

    “凯蒂?”我的声音沙哑、干枯,让人无法相信。我的喉咙里有草屑。

    “凯蒂?”

    “拉里?”她满脸疑惑地问道,“我还活着吗?”

    我把她从草堆里抱起来,把她紧紧搂在胸前,她也用手搂住我的脖子,拥抱我。

    “你活着,”我说,“你活着,你活着!”

    她摔断了左脚踝,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伤。

    来自哥伦比亚城的佩德尔森医生在我老爸和我的陪同下,走进谷仓,他抬起头,长时间地盯着头顶的黑暗之处。梯子的最后一块踏板只剩一根钉子连在上面,在空中晃荡着。

    我上面说了,他看了许久。

    “奇迹,”他一边对我老爸说,一边蔑视地用脚踢着我放在地上的干草。他走出谷仓,钻进他那辆脏兮兮的迪索托,一溜烟地开走了。

    我老爸拍拍我的肩膀。

    “拉里,我们到堆放木柴的小屋去一下,”他镇定地说,“我想你应该明白为什么去那儿。”

    “是的,先生,”我低语。

    “拉里,我每次揍你,目的是让你牢记上帝的恩宠,因为你妹妹还活着。”

    “是的,先生。”

    我们去了。他狠狠地揍了我一顿,打了我那么多下,以至于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我都站着吃饭,后来的两个星期里,我得在屁股底下垫个垫子才能坐下。他每次用他那长满老茧的大手打我,我就对上帝说谢谢。

    我大声地说,非常非常响亮的声音。打到最后几下的时候,我非常肯定,上帝听见了。

    睡觉前,他们允许我进去看她。她窗外有一只猫声鸟,我记得很清楚。她的一只脚,缠满了绷带,搁在一块木板上。

    她长时间地看着我,那么可爱,我有些不好意思了。后来,她说:“嗨,你把草铺好了。”

    “当然了,”我脱口而出,“我还能干什么?梯子一旦断裂,没有办法攀上横梁了。”

    “我不知道你在干些什么,”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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