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很弱,王月颖斜在床上结毛衣。她没什么爱好,闲暇时光都给了女红。织的是件驼色毛衣,看款式是男式对襟衫。门忽然推开让王月颖一惊,把手里的活塞进被子里。王庚林在床头坐下,朝毛衣瞥一眼:“帮阿爸结绒线衫啊?”
王月颖打了个嗝愣:“不是,哦,帮你结的。你欢喜,结好了拿去穿。”
王庚林道:“吞吞吐吐的,一听就不是帮我结的,看来外面的话不是瞎传。”
王月颖不吱声,眼帘垂下去,拨弄着毛线球,王庚林道:“已经帮人家结起绒线衫来了,真不是瞎传。”
王月颖怯生生道:“谁在瞎话三千。”
王庚林道:“瞎话三千?我辖区里在针织五厂上班的人那么多,世上有不透风的墙。告诉你,趁早跟他掰掉。阿爸在六里桥有头有脸,女儿跟四十多岁老男人搞在一起,我叫他阿爸还是兄弟?”
王月颖道:“你年龄比林阿姨不是也大了很多。”
王庚林道:“我比她大十来岁,那个赤佬养也养得出你。”
王月颖道:“年龄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对我好。”
王庚林道:“什么叫对你好,到天上去摘星星,还是为你堵枪眼?”
王月颖道:“他说为了我,做什么都可以。”
王庚林道:“这话去骗鬼,做什么都可以?肯为你去死么?”
王月颖下巴抬起来:“他肯的!”
王庚林盯着女儿:“你被灌了迷魂汤,告诉你趁早断,师傅勾引学徒,我去告他。”
王庚林只是恫吓女儿,如果真去厂里闹,女儿名声和前程就给毁了。他指望女儿能回心转意,未曾想,王月颖逃夜了。平时五六点到家,这天过了八点还不见踪影,等到晚上十点,王庚林呆不下去了。骑自行车去浦西针织五厂技校,路不算太远,从南码头过完江,拐两个弯就到了。从合拢的大铁门罅隙望进去,校区黑漆漆的。针织五厂就在隔壁,厂房里很多窗户都亮着,能听见挡车的轰鸣声。王庚林踌躇要不要进去,最后放弃了。
往回骑的路上,王庚林费劲地踩着,前后胎好像都漏了气,每一下都陷在泥坑里。
第二天一早,王庚林去单位打了考勤,又骑车过江。走进针织五厂技校,没找到女儿。同学说王月颖今天没来,王庚林发现同学们好像猜出他此行的目的。他知道女儿的事已不是秘密。
那个人叫吴云朝,是政治课老师。家住董家渡,老婆是烟杂店营业员,两人没小孩,关系不好,闹离婚多年,始终没离成。
这跟王庚林的情报小有出入,原版本是王月颖在车间实习,跟带她的师傅好上了。传言有纰漏是正常的,把师生恋说成师徒恋甚至算不上纰漏。他准备去会一下吴云朝,问下来才知道,今天他同样没来学校。
王庚林打听吴家地址,却没人知道。他想去董家渡挨家挨户找,可偌大区域,没详细门牌根本无从找起。只好作罢,让林家婉帮忙查,她管户籍,南市区公安系统找到熟人不是难事,应该很快能查到。
返回浦东的路上,王庚林肚子饿了,这才想起没吃东西就出了门。他骑回家准备扒两口剩饭,在天井里停自行车,王月颖已经回来了。隔着窗户四目相对,王月颖急忙跑进卧室,王庚林奔过去,把门擂得咚咚响。王月颖反锁着不开。王庚林没办法,找来榔头开始砸锁,王月颖吓得在里面大叫起来。
这一闹,街坊被惊动了,天井铁门没锁,涌进来不少人,扒着窗户张望,王庚林冲大家笑笑,摸出烟点上。他一停止砸锁,王月颖也安静下来。王庚林是要面子的人,等邻里散开了,他把天井铁门反插上,没再继续砸锁,父女俩隔墙对峙。临近黄昏,王月颖把门打开了,王庚林看着她,火气好像消了,心平气和地问:“接下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