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自二进清华园以后的几十年间,叶企孙除了扮演诸多社会角色外,更多的时间还是以传道授业为主,以教师为本职工作,且深为学生所爱戴。
请听听在《一代师表叶企孙》一书中他的学生们对他的赞语——
钱三强(清华大学物理系第八级毕业生):
叶先生在1933年给我们班讲热力学。热力学是一门比较不容易懂的课程,加之他有上海口音,而且有点口吃,但这些并没有妨碍他把热力学这门课讲好。他把基本概念讲得非常清楚,在那些重要而关键的地方,不厌其烦地重复讲解,直到学生弄清为止。他上课时有参考用书,但从来不按书上的内容宣读,他在两三年之间给不同班次讲热力学,每年所举的例子几乎不重复,因此有时叫我们借看前一班同学的笔记。1948年我回国在清华任教,借住在叶先生家中,我才发现他备课非常认真,几乎都是用热力学最近发展方面的例子来作讲课内容的,有点与国外高水平的教授讲学相类似。虽然他回国后发表的研究论文不多,但他教课的过程,就是他吸收国外最近研究成果并发挥他自己见解的过程。至今我们这些老学生们谈起来,仍觉得叶先生的独创性的教育给我们留下的印象是很深刻的。
王大珩(清华大学物理系第八级毕业生):
听叶企孙先生亲自授课是在三四年级。他为我们讲热力学、气体分子运动论和统计物理。叶先生因患口吃讲话很慢,但言辞简练,重在引导学生理解物理概念,循序而进,真是循循善诱。他学问渊博,讲课内容从容选择,同一课程,同一原理,前后年级所讲内容及例证皆不同,但异曲同工,都能使学生对物理规律有正确的理解,并在应用上有所启发。从学习物理概念,辩证地理解物理规律,我从叶师处得益殊多,以至我后来从事教学和科研工作中,内涵地在效法叶师的思想方法,也使我在新中国学习毛主席的实践论及矛盾论作为科学观点和方法易于贯通,并联系实际。
钱伟长(清华大学物理系第七级毕业生):
叶老师口才不好,而且口吃,还带有上海口音,但讲课的逻辑性很强,层次分明,讲物理概念的发展和形成过程特别深入,引人入胜。叶老师不论在学校的行政工作多么繁忙,但每学期都要讲一门课,我在4年中就听过叶老师讲的热学和热力学、光学、声学和近代物理。他在其他班次还讲过物理学、量子论、原子光谱学等课。在1939年春季我从北京到达昆明西南联大时,叶老师因为要到重庆接任中央研究院总干事,他把物理系二年级的热力学讲课任务交给了我,我在1933年听过叶老师的热力学的课,自以为学得不错,满口应承了下来,他同时也交给我有关五堂课的讲课(叶已讲过两堂)笔记,以便接课方便。但在叶师离滇后,我仔细按叶师的笔记备课时,发现讲的基本原理虽然还是熟知的热力学的第一第二定律,但所引实例完全是有关金属学的热力学性质,这是我所始料不及的。我在1933年学热力学时,所有的实例都是气体定律方面的,如理想气体定律、范德瓦耳斯方程、临界状态和气体的热力学函数等,这是反映了30年代前期,气体状态问题、蒸汽动力问题是当时工业中的热点问题,所以,不论在物理系的热力学、机械系的热工学,还是化学系物理化学等中,都重点讲气体问题。但在30年代后期,由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来临,金属学发展很快,金属的热力学性质有了长足的进展,虽然热力学作为基本物理定理,没有太大变化,但其应用重点业已转到金属学方面去了。叶老师博览群书,他把金属学学术期刊上的最新发展中利用热力学定律的富有成效的部分,吸收入了讲课。叶师这份不到十页的讲稿,对我教育很深,使我体会到做好一个大学教授很不容易,每年虽讲同一门课,但应该随着时代改变基本理论的应用范围,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