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爆发。鲁迅、钱玄同、马衡、沈尹默等发表支持学生的宣言,以后又相继掀起驱逐杨荫榆和教育总长章士钊的活动,竟然全部奏效。那时驱逐校长、罢免校长、抵制校长之风屡屡兴起,又屡屡奏效,因此可见民主自由之风乃一时之盛。
在这样的背景下,曹云祥也不敢敷衍塞责。
当他与教授们直接相对的时候,他才切实看清了梅贻琦身后原来有那么多的拥戴者,而其中坚力量,就是以叶企孙为首的清华少壮派。
如果说,在曹云祥隐秘发动去张之役中,参加战争的教授队伍分三等,而叶企孙、吴宓就是没有个人私欲的那一等,有些被挟裹加入的意味。但是,当去张的大幕落下,幕后的各色人等露出本真的面目之后,叶企孙和吴宓同时又觉有被人利用之感。特别是叶企孙,通过这次事件,他显然成熟许多。梅贻琦在《清华周刊》上公开自己的观点后,叶企孙明白了梅师何以一反常态。因为它事关清华的未来。对一个学人来说,这就是最大的政治,就像一个农民的政治就是他每年的收成一样。而一个学校亦如是。叶企孙原来散淡政治疏离政治的想法得到了矫正,于是,在他的“七号饭团”的饭桌上,有关清华的改革与设计便就着饭菜让人咀嚼起来。常常是辨析与筋肉相扯,激愤与吞咽相连,激烈时,那更是唾液与菜屑齐飞,面红与耳赤一色了。有时争论累了,有人便拿着碗碟击打,唱起昔日在清华学堂时的吃饭歌:
铲子镪镪铃儿铛铛,全体学生来到食堂。
鸡鸭鱼肉烩炒一盘,大家举箸杯盘尽光。
嗷嗷饭桶来远方,嗷嗷饭桶来远方。
饭菜未剩口尚张,因为要饱必须抢。
你抢,我抢,因为要饱必须抢……
后来这支歌被改为“七号饭团歌”,而且唱时花样翻新,有时一人领唱,众人应和,或者变个花样,众人合唱,待到高音时,由赵元任独唱,给他一个出风头的机会。等到曲终人散,那就是争论的结束,饭菜进了肚里,意义留在心里。
就是在“七号饭团”的饭桌上,大家清晰地看到了清华的未来,若要建设一个干净的学术的清华,就必须吹来民主和自由的空气。不要官僚,不要学阀,不要党人,要真正做到教授治校,这就是他们内心的主张。在这样不断咀嚼和消化的时光里,知识分子内心深处生长出一种坚硬的价值判断。在对清华园内一遍遍睿智的巡视后,他们终于把目光锁定到梅贻琦身上……
1926年3月,清华园制订出《清华学校组织大纲》,设立“评议会”和“教授会”,真正实施“教授治校”。
而“教授治校”的第一项成果就是,教务长不再由校长指派,而改由教授会公选。
1926年4月19日,改制后的教授会召开第一次全体大会,公选教务长和评议员,在47张有效选票中,梅贻琦获得了33张,当选为教务长。这是中国教育史上第一例由教授行使权力选上的教务长。
这样,梅贻琦就从无物之阵中翩然走出,来到曹云祥的面前。
而这个结果,自然是曹云祥最不愿意看到的。
但是,它到底还是来了。
在梅贻琦当上教务长之后的日子里,曹云祥内心深处的失败感一直深深地存在着,就像人体内的结石,平时看不出来,但会突然发作。那种痛感尖锐而持久。这是无法治愈的痼疾,一直到曹云祥离开清华园,他和梅贻琦的关系也没好过。
梅贻琦任教务长之后,便把工作重心放在课程和教学改革上,在评议会和教授会上,大家一致同意废止张彭春的不分系计划,大学部建立学系制度,分设国文、西洋文学、历史、政治、经济、教育心理、物理、化学、生物、农学及工程11个学系,采用美国流行的初级大学办法,第一年不分文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