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将他的三魂夺了七魄去,少不得要‘夙夜操劳’,哈哈哈……,为了她,竟然连釉瞳这样儿的美人亦不曾放在眼里!”
为他一个玩笑,宋知濯只露出个略带尴尬的笑意回应,待他笑够了,方清一清嗓子,“说正事儿吧。我父亲的意思,是请二殿下稍安勿躁,他已让人准备了給太子殿下的一份‘厚礼’,只等合营私自征兵之事稍露些把柄给童立行,令他自觉有了十足的把握后,我们再请君入瓮。”
赵合营正呷着茶,闻言忙搁下,“我已在母亲老家散播了些谣言出去,他派去的人已在暗中接近了我的人,那些我与部下伪造的信函已经备好,只等他的人上钩了。”
稍止一瞬,赵德别向宋知濯,“不知宋公爷所说的大礼是什么?”
他则迎头转来,一只耳廓被光照得透明,眼中却幽暗得似一片黑海,“当年先皇登基前,是长兄奕王殿下为太子,奕王殿下曾贵为储君,太宗皇帝带病时,曾令奕王监国,谁知他竟怕储位有变,盗用国玺,私立传位诏书,后被府中幕僚官检举,太宗大怒,废其位,另立了先皇。”
赵德蹙额稍思,眼中弥散开一丝寒碜碜的光芒,“宋公爷的意思,是替皇兄也备了这么一份诏书?”
一静间,得他缓缓点头,“故而二殿下,这些时还请您在圣上面前暂露锋芒,引太子爷与您争锋相对,危即思变,圣上自然就会信其有。自然,这也是家父的意思。”顿一瞬,慢转望向赵合营,“这封诏书,一定是出自童立行之手,故而我先前才让你寻了那位对书法临摹破有造诣的江南之士,你且将他安置好,等我拿到童立行亲笔所撰之书再叫他拓写出来。”
“童立行如何会写这样儿大逆不道之词?”
两条湛青的缎子被风卷刮到宋知濯的眼睑,再坠下去,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目,“我自有办法。”
脉脉无言几度风云,随着三人之论渐开渐散,晷转西仄,危机四伏的一天在车辙嘎吱不停的滚动中被抛在身后。
白日的劳顿活像褪下了一层皮,露出宋知濯满副肌疲骨倦。步子如履薄冰地踏在每一块砖石上,脑中想着丛脞的布局,检算着一切失策或漏洞。然后就想起了关与“龙画”的蛛丝马迹,他始终想不明白,那副画儿原是他私下里送予赵合营的,如何就被姓陶的捅到了赵穆那里?
紧着,他隐约有一丝感应地将眼抬起,远眺着这座鸦黑寂静的府邸。片刻后,他将眼收回,就望见了熟悉的、被他一直定义为“家”的小小庭轩,胸口蓦然就堵上来了一口气。
雪消后的粗墁路径似一条长长曲折的线,那一端系着明珠。此刻,她沉寂在案上,指端拨弄着一个玉莲蓬细簪,抚过那些凹凸不平却滑润生凉的纹路。
十二罗预后,就见宋知濯已站在帘下,恍然如梦。明珠的眼失神一瞬,微弱的光芒渐聚拢来,幻化成一个尴尬的、刻意软和的笑意,“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上哪儿去了?”
未答未言,宋知濯的眼只瞥过她,朝卷起帘的廊外低锵出声,“进来替我更衣!”
不知是哪个字或是哪一眼,遽然砸碎了明珠心内的闸,委屈就铺天盖地袭来,袭出眼眶,奔腾出一条长长的泪啧。她将簪子搁在案上,款步走入厅堂中央,“咱们能好好儿说句话吗,不要这样夹枪带棒、噼里啪啦点炮仗似的成不成?”
“这倒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宋知濯牵起嘴角笑一笑,半讥半软,“你现在想着跟我好好儿说话了?”
这勾起的唇锋就似单刃,割着明珠的准备好的耐性。她错着牙,忍一忍,就像忍耐别人一样忍耐着他,将眼泪抹干,声音转回了方才的软和,“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吃过晚饭没有?”
他将身子一转,行去卧房,“我有我的事儿,不劳你费心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