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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永玉談鳳凰 之二
色。

    由於鋪面大小,而不得不在街上進行工程操作。半夜三更來了暴雨,孩子便會為那個不幸被淋壞了的鬼王驚醒。

    一位姓侯的啞子,是鳳凰孩子們的藝術旗手。

    他的作坊是孩子翹課的庇護所。他的風箏、獅子、龍燈的手藝是全城好手之冠。他和他的外婆相依為命。

    隔三兩年就會發一次瘋,到處跑,吃狗屎,然後又正常起來繼續做他的風箏,畫精彩的古代人物。

    從哪裏學來的本領?誰也不知道。完全是一套永樂宮壁畫的元代繪畫傳統。他的經歷至今仍然是一個謎。

    西門坡底下,、一個沒有媽的七歲苗族孩子,用牆上剝下來的石灰,

    在石板上畫畫,畫人騎水牛,水牛過河,苗妹崽放馬,水門口木船運桔子、甘蔗,老師長坐八頂拐……生動而精確。

    他流著兩條又長又黃的鼻涕,在他的畫前,流不流鼻涕就算不得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了。

    遺憾的是他爸爸不喜歡讓別的孩子跟他一道,怕別的孩子傷害他罷?

    叫他一聲,孩子馬上起身往回走進他那又小又黑的屋子裏去。這真使人悵惘而憂鬱。

    一位楊老先生教孩子們《古文觀止》,有時還講一點音韻知識給孩子們聽。

    有一天上課的時候,赤塘坪遠遠傳來殺人的號音,孩子們一哄而起地跑得精光。

    那時候赤塘坪經常殺人。殺人就是斫腦殼。10歲、8歲大的孩子,那時都看過斫腦殼。

    成人們聊天時,常提到哪一個犯人挨斫之前值價的氣派和哭哭啼啼不中用的表現。

    為什麼要殺這些人的問題卻很少為人談起。

    一個人的權力大到說殺誰就殺誰的程度,調查研究還值得幾個錢呢?可也是。

    有一天道台衙門門前,綁來一個叫做“雞公大王”的人,奇怪的是一座倒栽著的木菩薩綁在他的背上,圍滿了人。

    “你要死了,曉得嗎?”孩子問他。

    “唔!唔!唔!”

    “幹嗎他們要殺你?”

    “唔,唔,唔!”他喉嚨裏只肯發出原始的迴響。

    北門考棚對面有座高大的照壁,釘著幾排鐵釘。

    時不時從鄉裏挑來一擔擔切下來的人頭,其中還有幾歲大的孩子,一串串人的耳朵。

    人們才明白釘子的用處。

    五六十年以前的鳳凰,真像外人所傳說的是個奇幻的樂上嗎?

    冬天,人們走街串巷去看灘堂戲,家家打粑粑,四處有梅花開,半夜滿城豬叫,

    爆竹響個通宵,接著是獅子龍燈一直鬧到正月十五。

    春天來了,草綠了,遍山陽雀叫,鄉裏的“春倌”進城,提了裝著春牛和“傲謾兒”的籃子,

    到家家戶戶去“講春”唱歌,報告節氣。

    孩子們開始放風箏,上山摘“茶苞”,採好吃的“毛毛針”,蕨菜……

    夏天,孩子們下河洗澡,捉魚,跟大人趕場,跟大孩子上山看他們找女孩子唱山歌。

    到松樹林子裏撿苗子,太陽快落的時候才過“跳岩”,遠遠看見坐在城垛子上吹豎笛的小苗族孩子,

    真是又好看又好聽。

    秋天木葉凋零,到處沾染涼氣。一筐筐的桔子、袖子、板栗、核桃挑進城來。

    孩子是大人的跟屁蟲,在山上滿處跑,捉果子狸,網鵪鶉,打野雞、豹子、野豬。

    有時在家裏能聽得見算命先生拉胡琴過路,上街上看外省人耍猴戲,

    或是帶著小女孩和小狗挨家挨戶表演“狗舂臼”……

    即使是孩子,也能朦朧地感到一種特殊的社會變異、震動和不協調。

    為什麼詩意、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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