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明,不会受你的支使。你要在济南开染厂,应当找一个外行,如果那样,一切都好办。”
滕井点头:“你的话很坦诚,我是想找一个外行。今天我把陈先生请来,一是想见见老朋友,再就是我很钦佩你的才智。你卖给我工厂的时候,我就没想到鸽子会认家,可是你想到了,结果留给了我一座空厂。这怨不得你,尽管商社的人都恨你,我却不恨。商业就是商业,事情明摆在那里,是我自己没有看到。”
寿亭抬手制止:“别,这事咱得说说。你要是天天白面馍馍炖肉,把工钱再提高点儿,那些工人还不死心塌地地跟着你?好嘛,接过工厂没两天,你那工头就用皮靴踢工人,又骂他们是猪,他能不跑吗?我这边已经把人招齐了,你这一闹,那些工人全来了济南,你知道这给我添了多少乱!来,咱俩碰一个,算你给我赔礼了!”
滕井用手点着寿亭:“不管是不是这样,我都佩服陈先生。”他一仰脖把酒喝下去,“陈先生,你如果不与我合作,我的染厂一旦开工,可能对你不利,这一点你想到了吗?”
寿亭把盅子往桌上一蹾:“不光你,哪家染厂开工都对我不利。”
滕井盯着寿亭:“我的身后是整个帝国,那种财力不是哪一个人能比的,这一点陈先生想过吗?”
寿亭浅浅一笑:“想过。可是我琢磨着,你那帝国不能把所有的钱都用在一个染厂上吧?它还得鼓捣硫磺造炸药呢!滕井哥,听我的,还是找个外行吧,这样的人听话。我很难对付,也很难管束。你呀,就土地爷掉到井里——”
滕井问:“这是什么意思?”
寿亭笑道:“就别捞(劳)这个神了。”
二人大笑起来。
这时,坐在车里的东初,看见来了两辆洋车。车到跟前,原来是訾文海父子从车上下来了。东初赶紧拉低帽檐。
訾氏父子让车夫把车停到远处去。他怕别人看见他来了高岛屋,于是快速上了台阶。
东初的嘴角上露出嘲笑。
家驹院子里,亮着灯,院子很大。
北屋的左书房里,二太太戴着眼镜给孩子们批改作业。她对哪一个孩子都很亲,看不出哪是她生的,哪是翡翠生的。这时,孩子们的作业还没做完,她自己在台灯下看书,不时地抬起头来看看孩子。
翡翠的房里,家驹正和翡翠下围棋。二人都身着便装。
翡翠落下一个子儿,抬眼看着家驹,偷偷地笑。家驹点上烟,进行“长考”,越看越不知道该把子儿下到什么地方,左右扭了扭脖子。翡翠说:“别下了,我看你的脖子不舒服。”
家驹笑笑:“没事。”说着把子儿落下。
翡翠说:“你要是下到这里,我就‘征子儿’了,我看你好像心不在棋上。”
家驹推开棋,背靠在椅子上:“唉,是心不在焉。”
翡翠起身给他端来碗茶,放在家驹跟前,说:“我看你这些天情绪不高,是不是在洋行里干得不顺心?”
家驹抽着烟:“也不是,都对我挺好。自从离开了六哥,我就劝自己,尽快从染厂的影子里走出来,过一种平静的生活。包括来和你下棋,和老二出去看话剧看电影。可是,我好像那魂儿留在了染厂里,所以打不起精神。昨天我去见了苗先生,谈了一下午,苗先生也说我离开六哥不对。”
翡翠说:“那你就再回去,你整天这样无精打采的,都不像以前那个人了。”
家驹笑笑:“我再适应一段时间看看。我觉得时间长了,也就好了。我是想在洋行里,从另一个侧面帮帮六哥。”
翡翠说:“我给你捏两下脖子?”
家驹说:“不用,你就陪我坐一会儿吧!”
翡翠笑笑:“我看你这一段时间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