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篇 《水经注》,一部举世无双的地理巨著
此误。当然,在古代这个充满牛鬼蛇神的传奇故事的社会里,戴延之记下了这种荒谬传说并不足怪,因为在当时,像郦道元这样具有科学思想而又愿意寻根究底的人,毕竟是少数。”
有史料依据,或经过自己实地考察,从而得出正确的结论,这样的记载在《水经注》中不乏其例。然而,由于文献缺乏,足迹难至,对于这样的地区所流传的神怪故事,郦道元的态度如何呢?我们不妨看看《水经注》关于钱塘江涌潮所引起的潮神记载。在《水经注》第四十卷“渐江水”篇,郦道元在“北过余伉,东入于海”条目下注云:
县东有定、包诸山,皆西临浙江。水流于两山之间,江川急浚兼涛,水昼夜再来,来应时刻,常以月晦及望尤大,至二月、八月最高,峨峨二丈有余。《吴越春秋》以为子胥、文种之神也。昔子胥亮于吴,而浮尸于江,吴人怜之,立祠于江上,名曰胥山。《吴录》云:胥山在太湖边,去江不百里,故曰江上。文种诚于越,而伏剑于山阴,越人哀之,葬于重山,文种既葬一年,子胥从海上负种俱去,游夫江海,故潮水前扬波者,伍子胥;后重水者,大夫种。是以枚乘曰:涛无记焉。然海水上潮,江水逆流,似神而非,于是处焉。
身居北方,而且当时还是处于南北分治的状态,郦道元不可能亲历实地,去观察钱塘江涌潮现象,因此,对于涌潮这一特殊的自然现象,郦道元只能借助其他文献来加以解释,于是,在注文中的文献涉及了枚乘的《七发·观涛》。枚乘的这篇文章,对涌潮描绘,颇有些骇人听闻。在科学并不发达的古代,面对这一特异的自然现象,谁也无法作出合理的、科学的解释,所以相关的记载就不可避免地要涉及荒诞。郦道元自然也无法对这一特异现象作出科学的解释,然而,在无法得出正确答案时,郦道元既不轻下断语,他也不会轻信《吴越春秋》“以为子胥、文种之神也”的说法,他只是给这一特异现象作了一个充满疑虑的简单的概括:“似神而非。”陈桥驿先生对郦道元的这个概括作了一个恰如其分的评价:“‘似神而非’,意思就是说,事情确实神奇,但并不是伍子胥和文种所引起。由于他没有目击过这种现象,也找不到记载这种现象的可靠文献,所以他无法像批判铜翁仲那样说出一番道理。但对于伍子胥和文种与这种自然现象的关系,他显然是不屑议论的。所以就简单地用‘似神而非’四字结束这个荒诞的故事。”而对于郦道元的这一概括源自何处,陈桥驿先生也作了详细的辨析,他说:“有人认为郦道元之所以不信伍子胥和文种与涌潮的关系,是受了王充《论衡》的影响。因为《论衡·书虚篇》中有一段有关这个问题的话:‘传书言,吴王夫差杀伍子胥,煮之于镬,乃以鸱夷橐投之于江。子胥恚恨,驱水为涛,以溺杀人。今时会稽、丹徒大江,钱塘浙江,皆立子胥之庙,盖欲以慰其恨心,止其猛涛也。夫言吴王杀子胥,投之于江,实也;言其恨恚,驱水为涛者,虚也。’《书虚篇》中在上述文字以后,还有一大段约900字的文章,用以证明子胥恚恨而为涛的无稽。在全部郦注中,卷五《河水》经‘又东过平县北,湛水从北来注之’注中,曾引及《论衡》一次。说明郦道元确实是读过《论衡》的。不过在《渐江水注》中,他没有引及《论衡》的话,可能是因为他认为涌潮无关乎子胥、文种,这是理所当然,用不着引述《论衡》;也可能是他认为《论衡》虽然驳斥了涌潮与子胥、文种的关系,但毕竟没有讲出涌潮的道理,所以他无须引目。因此,他在《渐江水注》对涌潮所作‘似神而非’的结论,是否受到《论衡》的影响,这里无法肯定。”为了进一步说明自己的观点,陈先生又指出:“与王充习惯用第一人称表达自己的意见迥异,郦道元常常借古人古书表达自己的意见。例如卷十九《渭水》经‘又东过霸陵县北,霸水从西北流注之’注云:《汉武帝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