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看过吗?”
比尔的面色变得阴郁起来。
“是的,夫人。给商船船长看过,我当时是水手。四年来,一有空闲,我就做这些模型。我买书,想弄明白机器是怎么回事。可是船长只是说:‘别当傻瓜,要自量。’”
“您再也没有给别人看过吗?”
“怎么没有!我拿着这个模型走遍了普利茅斯的各个办事处。求他们给看看。什么样的人都请教过。最后有一位绅士看了看。他一句话不说,皱着眉头。”
“后来呢?”她温和地提示了一下。
“‘亲爱的,您晚了一步。’对,他就是这样说的,‘亲爱的,您晚了一步。您看看窗外,那就是您的机器。’真的。就是这样的机器,比我的更好。我立刻就看出,它开动起来方便,也不那么容易坏。谁设计出来的,想必是有学问的人。穷人用不着去过问这些事。没有数学知识是不行的。总会有人超过你的。这都是胡闹。就是这样。”
“发明家常会遇到这种事,”比阿特丽斯说,“哪怕是学者也一样。真令人遗憾。您再也没有试过做别的什么吗?”
他发出了一种恶意的笑声。
“可不是,夫人,做了不少!我开始喝酒了,为了不让玛吉唠叨,把她眼睛底下打出了一块青紫斑,”他的表情温和了一些。“可是她原谅了我。是这样的吗?老太婆?”
“我忘了,”她随便地答了一声。
“这样可不好,潘维林,”亨利插嘴了。“当然,这对您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可是这与您妻子有什么关系呢?应该明白,不能打妇女。”
“我们这种人应该明白的事多着呢?”比尔嘟哝着说。
玛吉抬起眼睛,看着比阿特丽斯。
“您不要把比尔往坏里想,夫人。他不是什么坏人。后来他伤心透了,伤心透了,甚至都哭了。他头脑没有一点坏念头,就象我们那口小猪一样。”
她带着忧郁的微笑,看着在他们脚跟前地上爬着的小姑娘。
“当她碰上了椅子时,她打椅子,因为椅子把她碰疼了。什么也不懂,一颗纯洁的心。可是一个大男子汉竟也象小孩子一样。”
“女人就象喜鹊一样,”比尔埋怨着说。“非得唠唠叨叨不可。事情就这样吹了,夫人,”他面对着比阿特丽斯继续说。“我不可能成为机械师了。如果您让亚瑟学习,他会成为机械师的。玛吉,你不要使他误入歧途,他不可能当神父,绝对不行,我亲爱的!”“全凭天意”她小声而又严肃地回答说。
比阿特丽斯转过身去,目光又落在潘维林的那些模型上。早已熟悉的那种绝望的感觉,万物皆空的思绪,一起涌上了她的心头。不幸的人们……如果忠实的父亲、慈爱的母亲和真心实意的好心人都使劲把亚瑟往自己那一边拉的话,他也许会面临很大的危险。
这时,门砰的一声响了,接着在厨房里响起了急促的低语声和哗哗的水声。里面那扇门开了,一个光脚的孩子悄悄溜进了房间。
“亚瑟,上这儿来,”比尔招呼着,由于想抑制住激动的心情,声音显得有些紧张和嘶哑。
孩子一声不响地走了过来,不好意思地向客人鞠躬,站在父亲的椅子旁,看着地面。比阿特丽斯朝朝他转过身去,她的心紧缩起来了。“简直是天使加布里埃尔,”她几乎怀着惊恐,暗自说道。
没有说的。这活脱脱是一位落难的六翼天使,失去了自己那些闪闪发光的翅膀,仿佛陷身囹圄,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笨头笨脑的少年,你瞧他,瘦骨嶙峋、胆小如鼠,腼腆得不知所措;他洗了身子,可是越洗越脏,从他身上散发出鱼腥味、汗水味、破衣服的潮湿味和猪粪味。但这是天使加布里埃尔。
在这奇怪的一刹那间,她对比尔的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