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坛经》神秀偈
念,不作意分别,由离念人定,由定发惠,自可看见佛性本净。慧能所诃责者,正是此看心看净的坐禅形式,谓禅非坐卧,坐是病,和反对他理论上将定惠、佛心人心等作二元化的理论设施。此暂不详论,且回说用喻的问题,我们有理由相信神秀于法坛上引导学禅人坐禅时,或者在解说教义理论的纲领时,实际上引用了菩提树的比喻,而所比的本体是佛清净的法性身而非指缘生的色身、肉身。菩提树是神秀依《起信论》开章明义,解说教理最核心理念佛心本体时所常用的设譬。
在禅宗问题谈文字修辞,最容易犯文字言教的违。广义的不立文字标志,在禅门不自慧能始,达摩以下历代都强调离言说相。东山门下,尽管神秀是学院气息较浓厚的一支,重视通经,仍强调灵活随机解说,神秀所谓方便通经是就经典文句,自由地说理,开放地引申;他用五部经论为教学纲领:《起信论》为首脑,其余为《法华经》、《维摩经》、《思益经》及《华严经》。也强调不重文句义疏,重视心证、坐禅实践。《楞枷师资记》说五祖不出文记,口说玄理,默授与人,又以《楞伽经》传弟子,谓:此经唯心证了知,非文疏能解。神秀也不出文记,持受楞伽为心要,这种语言态度,显然是东山余绪。禅宗、经典文字的疏解方法是开放的,名相释义也是自由的,如果从一般意义的修辞角度看,南北宗态度同,而程度或有深浅。其后南宗标榜严格意义不立文字,进一步摆脱经论束缚,相较下,北宗就形于保守教说了。
南宗之进一步标不立文字的旗帜,可以说是对佛教传统的文字教说和学理权威的反动,慧能不识字,唯能解金刚、法华经义,通解名相。如《坛经》说:
人性本净,由妄念故盖真如,但无妄念,性自清
净。
又说:
自性常净,日月常明,只为云覆盖,上明下暗,
不能了见日月,星辰忽遇惠风吹散,卷尽云雾,一时
皆现。世人性净,犹如清天,惠如日,智如月
解说用喻仍带有一点东山楞伽经的痕迹,不过也是按己意解说,把佛性与人的自性完全等一,理论更简化,单刀直人而已。慧能教弟子说法,提出动用三十六对,出没即离两边,说一切法,莫离于性相的法则,又解用通一切经,出入即离两边;借不著二边的中道法,辩证地、机活地使用语言。试看慧能的说理,用生活语言,不引经句,修辞朴素,用大量生动比喻。文义简单,而层次分明,正合不离性相的原则。
何名波罗蜜?此是西国梵音,唐言彼岸到,解
义离生灭。著境生灭起,如水有波,即是于此岸。离
境无生灭,如水永长流,故即名到彼岸,故名波罗
蜜。
邪心是大海,烦恼是波浪,毒心是恶龙,尘劳是
鱼鳖,虚妄即是鬼神,三毒即是地狱,愚痴即是畜生,
十善是天堂除邪心,海水竭,烦恼无,波浪灭,毒
害除,鱼龙绝(《坛经》)
上面例子中的喻体,不止为了说明本体的性质而施设的形象陈述,且是推理过程中的有力部分。从历史发展的过程看,北秀南能在说法手段既合一般修辞原理:比喻本来就不限一体,可以随体多变;另一方面,称离言说相,实不可能尽弃言说,所谓解用通经、指事问义,取譬说理,都强调自由灵活,两人都继承了东山门下活用语言的修辞本色。
佛经解说佛心的形象比喻十分丰富,明镜、净水、琉璃、摩尼珠、日光、月光、火炬是最常见,极言佛心本光明清净。查敦煌北宗文书中以上各种比喻都可见,由《大乘五方便》所记,神秀依一般佛教开坛仪式:发愿、忏悔、授戒、坐禅,实况如下:
次各称已名忏悔罪言我今至心尽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