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坛经》的版本及其思想
名渐顿。可见慧能并没有把自己的禅法归结为顿教,而且还因人的悟性而肯定渐悟的存在,他所要求的是顿渐皆立无念为宗,只要人其法门,受其无相戒,则迷者迟者亦能由渐劝而顿悟。在修行上,慧能说过顿悟顿修,至于如何顿修,并无详说,《坛经》里可以见到诸如法门无边誓愿学、努力修道莫悠悠等说法,既肯定要努力修道,又提倡学习积累,显然,顿悟并非功德圆满万事终焉。神会对此作了一番解释:夫学道者须顿悟渐修,不离是口口得解脱。譬如母顿生子,与乳,渐渐养育,其子智慧自然增长。顿悟见佛性者,亦复如是,这一解释是否代表慧能的本意,不得而知。但是,神会确实说过:觉有浅深,教有顿渐,对慧能说作了重大修改。神会为南宗头号功臣,其禅,学决非泛泛,故其所作的修正,完全是为了宗派之争。可以肯定,慧能禅学的妙谛并不在顿悟,而且,如后述,其顿悟,另有涵义。
神秀深得弘忍赏识,其禅法风行中原,为武则天、中宗和睿宗三代所礼拜,学识风范,决非神会一派所诋毁的那样浅薄鄙俗。只是因为他地位隆重,所以才被挑选出来作为南宗一举成名的垫脚石,以至其学说被歪曲甚至掩没。敦煌发现手抄本的《观心论》等北宗论著,或可反映神秀思想的一鳞半甲。
敦煌文书S.296《无心论》说:夫无心者即真心也。真心者即无心也。问曰:今于心中作若为修行。答曰:但于一切事上觉了,无心即是修行,更不别有修行。故知无心即一切,寂灭即无心也。弟子于是忽然大悟始知心外无物,物外无心。举止动静皆得自在。断诸疑网,更无挂碍。《景德传灯录神秀传》记载神秀《示众》偈语:一切佛法,自心本有,将心外求,舍父逃走!其无心、不起心和自性成佛的思想,与慧能殆无二致。任继愈先生就曾指出:北宗禅法不是不重义解,也不是不重顿悟,其中有些精辟见解,与南宗禅几乎没有甚么差别。神秀和慧能毕竟都属于禅宗,应当认为是一宗中的两大支派,它们共同的地方比相异的地方更多。
可是,《观心论》认为心有两种心,即净心和染心,习禅者修心、观心都是为了增长净心和消退染心,因此主张:能舍眼贼,离诸色境,心无固吝,名为布施;能禁耳贼,欲彼声尘,勿令纵逸,名为持戒;能除鼻贼,等诸香臭,自在调柔,名为忍辱;能制舌贼,不贪邪味,赞咏讲说,无疲厌心,名为精进;能降身贼,于诸触欲,其心湛然不动,名为禅定;能摄意贼,不顺无明,常修觉惠,乐诸功德,名为智慧。若能永除六贼,常修净六根,是名六波罗蜜行。除六贼、去染心的思想,符合唐人张说《大通禅师碑》对神秀宗旨的总结:专念以息想,极力以摄心。其人也,品均凡圣;其到也,行无前后。趣定之前,万缘尽闭,发慧之后,一切皆如。特奉《楞伽》递为心要。当时的僧人归纳其禅法特点为凝心入定,住心看净,起心外照,摄心内证或拂尘看净,方便通经,这些概括与《坛经》所载神秀偈语: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一脉相通。敦煌经卷P.2058《大乘五方便北宗》说:身寂则是菩提树、净心体犹如明镜,神秀即依于此,所以,不能说他没有彻底理解禅宗宗旨,并将此偈视为慧能及其弟子的伪作。
神秀主张也强调自性,主张识心本体即是佛,而在修行上保持禅宗传统,特奉《楞伽》递为心要,看心看净,以此作为泡通此岸与彼岸世界的桥梁,亦即通过外在的拂拭(如不动坐禅、持戒定慧等有意识的修行)使自性焕发光彩。这样,他在最后的关头仍停留在二元对立的世界里,没有完全达到中观正道,故其自性成佛论就不彻底。然而,就宗教意义而言,他对自性的阐扬或许已经达到极致。
慧能的禅法是在神秀的基础上展开的,他在《坛经》中说:人性本净,为妄念故,盖覆真如,自性常清净,日月